艾琳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油灯的火苗轻轻晃了一下。她站起身,披上斗篷,剑挂在腰侧,走出帐篷。外面巡逻的脚步声依旧规律,但她没有停留,直接走向马厩。
她牵出一匹黑马,翻身上马。三名侦察队员已经在指定地点集合,没人说话,只点头示意。艾琳抬起手,向前一指,队伍立刻出发。
他们沿着北线山脊外侧的小路前行,避开主道和哨卡。这条路是昨夜她在地图上反复确认过的,人迹罕至,适合潜入。天还没亮,林间雾气很重,马蹄踩在碎石上声音不大,但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两小时后,他们下马步行。边境线已过,脚下的土地不再是自己的领地。艾琳走在最前面,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树林越来越密,地面开始出现浮土,颜色比周围浅一些。她停下脚步,蹲下用手摸了摸。
土是松的,最近被动过。
她抬手,队伍立即停下。所有人趴在地上,低姿前进。艾琳慢慢爬到一处斜坡高点,借着一株枯树的遮挡向上看。远处草丛里,有东西反光。一闪,又一闪。
是金属。
她滑下来,凑近身边队员耳边说:“两点钟方向,草里有人。别出声,原路退回十步,换爬行路线。”
三人照做。他们绕向左侧一片乱石区,那里有天然掩体。刚藏好,一声短促的号角从高处响起。
两侧山坡瞬间涌出灰衣士兵,人数远超预估。弓弩手已经占据制高点,箭头对准谷底。一名队员刚抬头,肩部中箭,闷哼一声倒下。
艾琳立刻下令:“收缩阵型!三人一组,找掩体!”
她自己滚到一块大石后面,拔出短刀割断受伤队员肩上的箭杆,不让敌人通过箭尾判断位置。另两人用倒下的树木和岩石组成临时防线,背靠背蹲守。
箭雨落下时,他们已经躲好。几支箭插在木头上,离人不到半尺。第一轮过后,敌军开始推进,脚步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伏兵。
艾琳扫视四周。东南方向人最多,显然是主攻口。她迅速做出判断,低声对身边两人说:“你们两个,往西北跑,制造动静。我带伤员从西南走。”
“那你呢?”一人问。
“我会跟上。”她说,“记住,别回头。”
两人点头,突然起身向西北冲去。敌军果然被吸引,部分兵力转向追击。艾琳趁机扶起伤员,贴着西南侧陡坡移动。那里岩壁陡峭,长满藤蔓,正常部队不会从这里进攻。
她用短刀砍开缠绕的藤条,带着伤员一点点往上爬。石头湿滑,有几次差点踩空。伤员咬牙不喊痛,但呼吸越来越急。爬到一半,一支冷箭擦过艾琳左臂,划开一道口子。
血立刻流了出来。
她没停,继续往上。等终于翻过坡顶,她把伤员放在一块巨岩后,撕下衣角绑住伤口。血止住了,但布条很快被浸透。
“还能走吗?”她问。
伤员点头:“能。”
艾琳检查周围环境。前方是一条干涸的溪床,地势低,容易隐藏。她让伤员先走,自己断后。刚进入溪床,身后传来脚步声——五名敌军精锐已经追了上来。
带头的是个持长戟的军官,动作干脆利落。他挥手,四人呈扇形包抄,堵住了去路。
艾琳拉着伤员退到一块巨石旁。对方逼近,长戟直指胸口。她不动,盯着对方眼睛。
突然,她吹了一声鸟哨。
那声音像山雀鸣叫,在林间回荡。追兵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艾琳猛地将手中石块砸向旁边青苔覆盖的斜坡。湿滑的石面承受不住冲击,上方一堆碎石滚落,砸中两名敌人。
混乱中,她拽着伤员冲向溪床岔口。另一名队员也赶到,三人挤进一条狭窄岩缝。敌人被塌方挡住,暂时无法靠近。
但他们知道位置了。
艾琳喘着气,靠在岩壁上。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手指滴下。她低头看,发现水流正缓缓带走血迹。这让她想到什么。
“把鞋子脱了。”她对伤员说。
伤员不解,但照做。艾琳把自己的鞋递给他:“穿我的。你穿小一号的,脚印不一样。我走另一边。”
“你要分开走?”
“他们认得我的靴印。”她说,“我引开他们,你顺着溪水往南,遇到巡逻队就亮身份牌。”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她把短刀塞给队员,“别停下,走。”
队员还想说什么,艾琳已经转身钻进另一条灌木丛。她故意踩断树枝,发出响动。追兵果然调头朝她这边来。
她一路向东,专挑难走的地形。穿过一片荆棘时,手臂又被划了一道。血更多了。她咬牙坚持,直到看见前方有一片开阔荒地——那是己方边境的最后一段。
只要穿过这片地,就能看到哨岗的火光。
她加快脚步。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就在她即将冲出林缘时,右脚踩进一个隐蔽坑洞,整个人摔倒在地。
剑脱手飞出,落在两米外。
她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剑柄,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那个持长戟的军官站在林边,冷冷看着她。
艾琳没有回头。她用力握紧剑柄,撑地起身。左手还按着伤口,血不断往下滴。
荒地边缘的风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