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下,碎石滚下山坡。艾琳没有停,身后五名精锐立刻跟上。彼得也带着另一队人从侧翼包抄,迅速汇合。前方山脊上,敌军残部正拖着伤员仓皇撤离,队伍散乱但仍有节奏。
她抬手打出旗语,三组追击队立即分开推进。左翼由彼得带队,沿林线压进;右翼由村民骨干领头,穿行岩缝;她自己率中军居中策应,形成钳形阵型。哨音短促响起,各小队回应清晰,行动有序。
溃敌四散奔逃,有的跌入沟壑,有的藏身树后。一名联军士兵刚爬上坡顶,就被右侧弓手一箭射中腿弯,倒地挣扎。两名村民冲上前将其按住,缴了武器绑住双手。俘虏张嘴想喊,被布塞住嘴,拖向后方。
追出半里,地形渐窄。前方出现一处隘口,两侧是陡坡,中间仅容两人并行。艾琳挥手令队伍暂停。她记得猎人乙此前标记过这里,确为逃敌必经之路。她命两名弓手抢占高点,其余人埋伏两侧,静待目标。
不到一刻钟,三名敌兵踉跄而来。刚踏入隘口,箭矢破空而下,一人当场倒地,另两人转身欲逃,却被埋伏队员堵住退路。其中一人举刀反抗,被长矛挑开武器后制服。另一人跪地举手,大声求饶。艾琳下令:“降者不杀,押回。”
继续向前,火光映照下发现一片密林边缘有动静。数名伤兵躲在灌木丛中,手持断刃负隅顽抗。一名村民逼近时被突袭划伤手臂,怒吼一声就要挥斧劈下。艾琳快步上前,一脚踢开那人手中斧头。
“我们不是野兽。”她说,“胜而不仁,终将失道。”
村民愣住,低头退开。艾琳转向俘虏,命令他们放下武器,逐一搜身捆绑。五名伤兵全部收押,由专人看管押送回村。缴获的刀剑、盾牌集中装袋,由驴驮运。
途中遇一岩洞,内有呻吟声传出。艾琳示意队伍散开包围,自己持剑先行探入。洞内昏暗,三名敌兵蜷缩角落,一人重伤垂死,另两人见她进来,慌忙举起染血的匕首。她未动手,只说:“放下兵器,活命。”
片刻沉默后,匕首落地。两人举手走出,被外等候的队员押走。垂死者闭着眼,呼吸微弱。她未多看,退出洞外下令封洞,防止其他残敌藏匿。
战果逐步扩大。追击一个时辰内,斩敌十七人,俘虏二十九人,收缴长矛十八杆、弯刀三十六把、皮甲二十副、战马七匹。村民士气高涨,有人高喊要一路追到敌营旧址。
彼得走到她身边,指着远处山谷说:“再往前就是灰岩堡旧道,若能端掉他们的临时营地……”
艾琳没接话。她登上一块高岩,望向敌军撤退路线。虽显混乱,但断后部队始终保持着一定间距,沿途未丢弃重装备,且几次试图组织反扑。这不像彻底溃败。
她皱眉思索。上一次敌人撤退时也曾留下类似痕迹,结果他们在十里外设伏,险些围歼己方追兵。这次会不会又是诱敌深入?
又一阵风掠过山坡,带来远处枯草摩擦的声音。她眯眼细看前方山谷入口——地势狭窄,两侧山壁陡峭,仅有中间一条小径通向深处。若敌军主力已在里面布防,只需封锁出口,追击队便会陷入绝境。
她吹响铜哨,三短一长——收兵令。
正在前冲的村民听见信号,陆续停下脚步。有人不解,回头张望。一名年轻战士跑回来问:“为什么不追了?再几步就能冲进去了!”
艾琳看着他:“你觉得他们真的在逃吗?”
对方一怔。
“逃兵会丢盔弃甲,会互相踩踏。可这些人还在带伤员,还在传令集结。这不是溃败,是有序撤退。”她指向山谷,“那里太窄,适合埋伏。我们赢了这一仗,没必要拿性命去赌下一仗。”
那人低头不语。其他人陆续聚拢,听清命令后开始后撤。彼得默默点头,安排队伍重新整编,将俘虏集中在中间,武器物资分批运送。
返程路上,艾琳走在最后。左肩旧伤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有钝器敲打骨头。她咬牙撑住,右手紧握剑柄。剑刃崩口更多了,掌心缠的布条也被血浸透,但她没换手。
天色渐亮,山村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炊烟升起,隐约传来欢呼声。村民们得知胜利消息,已在村口聚集迎接。俘虏被押往监牢方向,缴获物资由统计员清点入库。
她站在距村口半里的集结地,下令休整。彼得走来递上水囊,她摇头拒绝。他开始念清单:“共俘敌二十九人,斩敌十七,收兵器二百一十三件,战马七匹,粮袋五车……”
她听着,目光却仍锁在敌军退去的山脊线上。那条小径如今空无一人,但她的眉头没有松开。
突然,前方押送队传来骚动。一名俘虏挣脱束缚,抓起地上断矛就往山林冲。两名守卫扑上去将他按倒,拳脚交加。艾琳快步上前,喝止施暴行为。
“关进石屋单独看管。”她说,“明天审问。”
她转身走向归村小路,脚步沉重。彼得跟上来问:“今晚还要守夜吗?”
她没回答。风从背后吹来,掀动染血的披风。她伸手扶了一下剑柄,确保它不会滑落。
剑尖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