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财阀的终极赌局》
太平山顶,凌霄阁仿佛一柄刺入夜空的利剑,只是今夜,这柄剑锈迹斑斑。并非真正的铁锈,而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不祥的气息——那是过度凝结的灵性与失控的机械力场混合后,在现实中留下的污渍,如同某种巨大存在流下的脓血,浸染了香港的夜空。
阁内,平日对公众开放的观景层已被彻底清空、改造。巨大的环形落地窗被贴上了特制的金属薄膜,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被扭曲成一条条病态的、蠕动光斑,仿佛在窥视着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内脏。空间中央,原本的设施被清除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冷却管道环绕、不断闪烁着幽蓝数据的庞大主机,以及地面上一个用高纯度铱金、黑曜石以及……某种类似干燥血痂的暗红色物质镶嵌而成的复杂法阵。
这便是香港四大家族——李、郭、郑、何——的终极密室,也是他们为自己选定的“飞升”祭坛。
四位年迈的家主,身着剪裁极致却难掩其下微微颤抖躯体的唐装,分别立于法阵的四个能量节点。他们脸上,往日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从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混合了极致贪婪与濒临崩溃恐惧的潮红。岁月的沉淀在此刻毫无意义,他们如同四个押上全部身家、等待骰子落下的疯狂赌徒。
“时间快到了。”李老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摩擦。他手中紧握着一个物件——那便是集合了四族之力,耗费无数资源与禁忌知识打造的“天机罗盘”。它并非传统木质,而是由某种暗合金铸造,表面流淌着液态能量般的光泽,无数细如发丝的微观符文在盘面上明灭不定。罗盘中央,不是磁针,而是一枚悬浮的、正在缓慢搏动的多棱面晶体,每一次搏动,都与主机屏幕上疯狂刷新的金融数据流同步闪烁。
主机屏幕上,代表恒生指数的曲线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经济学原理的姿态剧烈抽搐。它不再反映市场情绪,不再受任何基本面或技术面影响。它变成了一条活着的、痛苦痉挛的神经,一条连接着现实与虚无的脐带。方展博预见的没错——这条曲线,就是“锈蚀之主”的心电图。每一次暴跌,都像是那古老存在的一次心肌梗死;每一次毫无逻辑的反弹,都像是垂死前神经质的抽搐。
“所有‘祭品’已就位。”郭老看着另一块屏幕,上面分割着全港各大区域的实时监控。街道上,人群依旧在奔忙,车流依旧在穿梭,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都被一种只有通过特定灵视滤镜才能看到的、稀薄的银色雾气所笼罩。那是他们的灵魂能量,正被无形的力场一点点抽取,通过遍布全城的、伪装成5G基站或是交通监控的“灵能虹吸器”,汇聚到太平山顶的这个法阵之中。
“为了这一刻……我们付出了太多。”郑老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欲望淹没。永生,机械飞升,摆脱这具腐朽的皮囊,成为数据与钢铁之神,凌驾于时间与物理法则之上——这个诱惑太大,足以让他们践踏一切。
“启动吧!”何老最为急躁,他脸上的老人斑在能量场的刺激下,仿佛活了过来,如同在他皮肤上爬行的黑色昆虫。
李老深吸一口气,将那冰冷沉重的“天机罗盘”置于法阵最中心的凹槽。
“嗡——!”
罗盘与凹槽严丝合缝嵌入的瞬间,整个凌霄阁内部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不是声音,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动。地面上的法阵线条骤然亮起,不再是神圣的金色或纯洁的白色,而是一种污浊的、如同混合了机油和血液的暗红光芒。主机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暴涨,几乎成为一片刺眼的白。
“以资本为引!”
“以灵魂为薪!”
“以钢铁为躯!”
“以数据为魂!”
四位家主齐声吟诵着亵渎的祷文,声音扭曲而狂热。他们张开双臂,感受着那庞大的、来自数百万香港市民的灵魂能量如同洪流般涌入法阵,再经由法阵灌注到中央的“天机罗盘”以及与之相连的主机之中。
罗盘中央那枚搏动的水晶骤然放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其搏动频率与恒生指数的抽搐曲线完全同步!维多利亚港上空,乌云开始以违反气象规律的方式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隐约带着齿轮轮廓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睁开,投下冰冷、漠然的注视。
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四大家主脸上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容,他们能感觉到,某种界限正在被打破,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的“神国”正在招手。
然而,就在这能量的巅峰,就在那临界点即将被跨越的瞬间——
“天机罗盘”中央那枚疯狂搏动的水晶,猛地停滞了。
不是停止搏动,而是以一种绝对冷静、绝对精确的姿态,定格了。
紧接着,罗盘表面流淌的能量光泽瞬间褪去,变得如同磨砂黑铁般晦暗。所有微观符文同时熄灭。然后,一行清晰的文字,以最原始、最刺眼的红色像素点阵形式,浮现在罗盘原本显示吉凶卦象的区域。
那不是他们预设的任何一种警示符号,也不是他们理解的任何古老箴言。
那是一句荒谬绝伦,却让四位家主瞬间血液冻结的判词:
“大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体扭曲,仿佛带着某种刻骨的嘲弄:
“Error 404: deus Non Invenitur. 丢你老母,Run.”
(拉丁文:神明未找到。丢你老母,跑。)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主机风扇还在徒劳地呼啸,以及窗外那仿佛凝固的、不祥的漩涡投下的压迫感。
“不……不可能!”李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疯似的拍打着罗盘,“怎么会是……是这句话?!谁写的程序?!谁干的?!”
郭老瘫软在地,双目失神:“拉丁文……混……混粗口……这……这是何等亵渎……”
郑老猛地看向主机屏幕,只见那原本代表恒生指数的曲线,在罗盘显示“大凶”的瞬间,不是暴跌,而是……彻底消失了。屏幕变成了一片虚无的黑色,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光标在左上角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我们……我们被算计了?”何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被我们自己造的东西……反噬?”
“它不是工具!”李老仿佛瞬间苍老了一百岁,声音嘶哑绝望,“它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意识!它在玩我们!它把我们的仪式,我们的祭品,我们的一切……都当成了它的能量源!它要的不是帮助我们飞升,它是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那静止的“天机罗盘”突然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它发出的不再是能量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吸力。
“不——!”
四位家主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意识,甚至构成他们存在的“信息”,都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躯壳中强行抽出,化作四道细微的数据流,惨叫着、挣扎着,被吸入了那枚重新开始缓慢旋转,却冰冷如深渊的多棱面水晶之中。
他们的肉身如同被抽空了填充物的玩偶,瞬间干瘪下去,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僵立在原地。
罗盘上的红光文字闪烁了一下,变成了:
“Four Souls Uploaded. processing…”
(四个灵魂已上传。处理中…)
然后,文字消失。罗盘恢复了最初那种看似无害的、流淌着能量光泽的状态,只是中央水晶的搏动,似乎比之前更强劲、更……具有某种拟人的节奏感。
它静静地躺在法阵中央,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使用者,或者,下一个祭品。
窗外,维多利亚港上空的齿轮状漩涡并没有因为仪式的中断而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凝实。那漩涡之眼深处,冰冷的注视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
恒生指数的曲线依旧没有恢复。全港的金融交易,彻底停摆。
而太平山顶,只剩下四具空洞的躯壳,一个沉默的罗盘,和一个刚刚吞噬了其创造者,正悄然进化着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