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铺子里正忙,忽见两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小厮,引得街坊纷纷侧目。
那管家径直走进铺子,扬着下巴问:“哪位是李东家?”
李二狗忙迎上去:“在下便是。贵客有何指教?”
管家打量了下铺子,眉头微皱:“俺是府城陈员外府的。老夫人七十大寿,要办百桌寿宴。听说你家点心尚可,特来问问可能接这活计?”
百桌寿宴!众人都吓了一跳。周寡妇手里的擀面杖“啪嗒”掉在地上,赵四张大了嘴,连孙铁柱都停住了手里的活。
李二狗稳住心神:“承蒙员外看得起。只不知要多少点心?何时要?”
管家道:“寿桃八百个,喜饼八百个,另要八样精细点心各百盒。十日后便要。”
这数目太大了!周寡妇急得直扯围裙:“这...这哪做得过来啊!”
管家见状,转身便要走:“既然做不了,俺便去别家...”
“且慢!”李二狗突然道,“这活计,俺们接了!”
送走管家,铺子里炸开了锅。赵四急得跳脚:“二狗兄弟!咱哪做得完这么多啊!”
周寡妇都快哭了:“光是八百个寿桃,俺们几个人搓到猴年马月去!”
连孙铁柱都皱眉:“太冒险了。”
李二狗却道:“这是天大的机会!做好了,咱就能打进府城市场!”他当下吩咐:“四哥,快去后沟村请人!有多少请多少!工钱加倍!”
“周婶,您带着桂枝赶紧试做寿桃样子!”
“铁柱哥,清点库存,不够的立即采买!”
“小丫,算算要多少原料,列个单子!”
整个铺子顿时忙成一团。周寡妇带着妇人试做寿桃,要做得又大又圆,还要捏出寿字纹样。赵四跑去后沟村,一口气请来十个妇人帮忙。孙铁柱和大牛忙着腾库房,堆放新买的原料。
最难的是那八样精细点心。既要好看,又要好吃,还得能存放。周寡妇试了几次都不满意,急得嘴上起泡。
这时,郑老爹拄着拐来了,听说原委后笑道:“俺倒认识个老厨子,早年在大户人家帮过工,最会做精细点心。”
当下便引见了老厨子。那老师傅看了要求,捻须道:“不难。俺教你们几样府城时兴的点心:荷花酥、如意卷、佛手包...”
有了老师傅指点,点心样式很快定了下来。新来的妇人们也渐渐熟练,搓的寿桃一个个白胖滚圆。
眼看日期将近,却又出了岔子。这日清晨,赵四慌慌张张跑回来:“不好了!刘记把全县的芝麻都收走了!咱的芝麻酥可咋办!”
寿宴点心里,芝麻酥是必不可少的一样。周寡妇急得直跺脚:“这节骨眼上使坏!天杀的刘记!”
李二狗沉吟片刻,忽然道:“俺记得后山有种野芝麻,虽然粒小,但香味足。四哥,你带人去采!”
赵四愣住:“野芝麻?那得采到啥时候?”
大牛接口:“俺去,俺认得。”
于是大牛带着几个后生上山采野芝麻。说来也巧,今年野芝麻长得格外好,一天就采回一大筐。
炒熟的野芝麻香气扑鼻,比寻常芝麻更香。周寡妇试做后惊喜道:“这野芝麻反而更好!”
终于到了交货日。天没亮,铺子里就忙活起来。点心装盒的装盒,装箱的装箱。新雇的妇人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百盒点心装点整齐。
陈府管家来时,看见整齐码放的点心盒,微微点头。他随机打开一盒检验,只见八样点心样样精致:寿桃白胖,喜饼金黄,荷花酥层层酥脆,如意卷玲珑剔透...
管家尝了块芝麻酥,眼中闪过惊喜:“这是...野芝麻?”
李二狗忙道:“正是。本地特产,香味更足。”
管家连连点头:“好!有心!”
送走车队,众人都累瘫在地。赵四直接躺在院里的草堆上:“可算完了...俺这腿都快跑断了!”
周寡妇揉着酸痛的胳膊:“这要是做不好,可咋交代啊...”
三天后,正当大家惴惴不安时,陈府又来了马车。这次来的竟是陈员外本人!
那员外五十上下年纪,面容和善,一下车就笑:“哪位是李东家?老夫特来致谢!”
原来寿宴上,点心大受好评。尤其是野芝麻酥,被宾客纷纷询问。连知府大人都夸赞说别有风味。
陈员外道:“老夫想请你家长期供应点心,每月往府城送两次,可能做到?”
这真是意外之喜!李二狗强压激动:“承蒙员外看得起,定当尽力!”
员外又道:“听说你们与本地粮商有些不愉快?老夫与新知县有些交情,可代为说项。”
送走员外,众人都恍如在梦中。赵四掐了自己一把:“俺不是在做梦吧?”
周寡妇喜极而泣:“这下可好了...”
连孙铁柱都露出笑容:“因祸得福。”
果然,没过几日,刘记竟主动来找李二狗和解。说是新知县发了话,要商户和睦相处。
这日晚间,李二狗把大家叫到一块儿:“咱能接到府城的买卖,是靠大家齐心协力。但往后更要谨慎,不能砸了招牌。”
他当下决定:专门辟出一间屋做府城的点心,用料都要最好的;每月研发一样新品;还要雇个专人负责送货。
新棚子里灯火通明。妇人们忙着做点心,汉子们准备货箱,小丫仔细核对账目。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李二狗站在门口,望着满天星斗。从一个小小的乡下铺子,到如今接府城的订单,这一路走来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