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次吹绿老街时,周明轩教的第一批小棋手已能下完一局完整的“暖寒局”。最小的那个孩子叫小石头,总爱攥着颗木头棋子蹲在老槐树下,说要等树开花时,跟树灵下盘棋。
“树灵在忙呢,”周明轩笑着揉他的头发,“你看新种下的解语花苗,都是树灵在照看,等它们开花,就有空陪你下棋了。”
解语花苗确实长得飞快,黑煞送来的种子在墙角的裂缝里都发了芽,芽尖顶着点粉,像孩子们害羞的笑脸。有株最壮的苗竟顺着传韵台往上爬,藤蔓上的新叶展开,印着极西“哑语林”的树纹,像在给远方的树灵捎信。
小灯灵成了孩子们的“音乐老师”,教他们用棋子敲出《老街谣》的节奏。孩子们学得快,没多久就能用石头在地上敲出完整的调子,引得三界桥的水精们都跟着和声,桥水“哗啦啦”的,像在鼓掌。
黑煞的“和生园”寄来封信,说园里的解语花结了籽,让老街的孩子们去渊边采摘,顺便学种“和生棋”——用灵植的生长轨迹当棋路,看谁的花长得直、结的籽多。“黑煞大人说,这棋没有输赢,只有‘共长’,”送信的小魔灵说,“他还在园里搭了座‘忆旧亭’,亭柱上刻满了你们的故事。”
赵淑兰的灶房里添了个新陶瓮,专门用来酿“新苗酒”,用今年第一批解语花的花瓣、孩子们采的野果、新抽的槐树叶,封坛时让每个孩子都往里面呵口气,说这样的酒带着童真心气,最能养灵。“等秋天开封,”她给瓮口系上红绳,“让孩子们给各族的灵都送点去,告诉他们老街有了新故事。”
沈清和开始教孩子们写《新棋记》,让他们把自己的小棋局、小感悟记下来。小石头的第一篇写着:“今天用雪球下棋,白子化了,黑子还在,周哥哥说这叫‘暖能胜寒’,我不懂,但觉得很好玩。”沈清和笑着给这篇记画了朵小红花,贴在《音棋合谱》的续篇里。
云游子的“初心路”图旁,又多了几条新线,是孩子们用彩石铺的:往东南是“雾泽·藤灵新苗”(藤灵族的孩子来学棋了),往西北是“风谷·风灵伴棋”(风灵族送来会飞的棋子)。“这些线要让孩子们自己铺,”他对周明轩说,“我们走过的路是‘史’,他们要走的是‘新’。”
林默把棋馆的钥匙交给了周明轩。钥匙是用老槐树的根雕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传”字。“以后这棋馆就交给你了,”他望着院里嬉闹的孩子,“我呀,想在槐树下搭个躺椅,晒晒太阳,听听孩子们下棋,比自己落子还快活。”
周明轩接过钥匙,指尖触到温润的木头,突然发现星石里的金蝶翅膀上,多了些细小的纹路,像孩子们画的简笔画:有的是雪人棋,有的是敲石歌,有的是刚发芽的解语花。石心映出的不再是遥远的三界,而是眼前的老街——孩子们的笑脸、新抽的嫩芽、灶房的炊烟,真实得触手可及。
“林爷爷,你看!”他举起星石,“金蝶在画新故事呢!”
林默笑着点头:“它呀,是想告诉你,最好的棋路不在远方,在眼前;最暖的故事不在过去,在新生。”
傍晚的老街,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棋子的碰撞声,飘得很远。周明轩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小石头蹲在解语花苗前,用树枝给花苗“落子”,嘴里念念有词:“这里是天元,要长得最壮哦。”
星石里的金蝶翅膀轻轻扇动,这次没有飞出石心,却让所有的解语花苗都轻轻晃了晃,像在回应。周明轩知道,新的故事才刚起头,就像这些破土的新苗,不用急着长多高,慢慢扎根,稳稳生长,总有一天,会把老街的暖,带到比他们走过的更远、更宽的天地里去。
而他要做的,就是陪着这些新苗,守着这方棋馆,听着孩子们的笑声,等秋天的新苗酒开封,等渊边的和生棋结果,等下一个春天,又有新的种子,在老街的土里,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