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街到焚音谷的路,走了整整半月。春阳一路跟着队伍走,把冻土晒得发软,道印草的种子顺着灵脉水往南飘,所过之处,绿芽点点,像给三界铺了条会发芽的棋路。
周明轩背着小灯灵,小家伙裹在灯芯襁褓里,一看见新冒的绿芽就拍手,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声音落在草叶上,竟让芽尖立刻窜高半寸。“它比星石还灵!”周明轩笑着颠了颠背上的小灯灵,星石在兜里发烫,石心的棋灵翅膀正与小灯灵的暖光共鸣,第十道金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林爷爷说你是‘暖韵使者’,果然没骗人!”
黑煞走在队伍最前面,玄衣上的魔气被春阳晒得淡了,像层薄纱。他手里攥着块渊边的黑土,土裹着颗解语花的种子——是特意带来的“同心种”,用守韵鼎的灰养了整冬。“焚音谷的戾气重,”他头也不回地说,“这颗种子混了三界的气,能当‘探路棋’,先去试试谷里的水。”
林默望着远处连绵的灰山,那就是焚音谷的边缘。山形像把倒扣的巨琴,山体的裂缝里飘出淡紫色的瘴气,瘴气遇着队伍周围的灵韵光,竟发出“滋滋”的响,像被烫着的冰。“谷里的琴灵困了千年,”他指着山缝,“那些瘴气不是恶,是她没说完的话,憋在心里发酵了。咱们得用‘听’的,别用‘破’的。”
灵音族的老者取下腰间的音石,石面立刻映出谷内的景象:无数冰棱悬在半空,像凝固的音符,冰棱深处裹着团红光,是琴灵的魂。“她在哭。”老者叹了口气,音石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哭声里带着《镇魂曲》的调子,可惜只唱了一半,后面的韵断了,才把谷脉冻住。”
云游子往护灵灯里添了些新采的道印草叶,火苗突然变绿,往焚音谷的方向伸了伸:“先生,灯灵说谷里的冰不怕硬闯,怕‘柔暖’的气。咱们把护灵灯的暖、灵音族的韵、黑煞的魔气(现在该叫‘化冰气’了)混在一起,像调颜料似的,调成‘融心色’,准能让冰棱听话。”
赵淑兰往每个人的行囊里塞了块“听琴糕”,糕是用焚音谷边缘采的“待音草”做的,吃着有点涩,咽下去却有股清甜味。“这草能让耳朵灵,”她拍了拍周明轩的背,“等会儿琴灵唱歌,你才能听出她没说的话。”
队伍刚到谷口,悬在半空的冰棱突然“咔”地裂了道缝。黑煞把同心种往缝里一丢,种子刚落地,就冒出圈淡金的光,将周围的瘴气逼退三尺。紧接着,光里钻出根嫩芽,芽尖顶着片小小的叶,叶上竟同时长着道印草的“和”字、灵音族的音符纹、藤灵族的缠心脉——是真正的“三界叶”。
“琴灵有反应了!”沈清和翻开《音棋合谱》,空白页上突然渗出淡红的墨迹,写出行字:“千年等一韵,韵齐冰自融”。墨迹未干,谷内的冰棱突然齐齐震动,发出“哆来咪”的音阶,像在试音。
周明轩背着小灯灵往前跑了两步,小家伙突然对着谷里喊了声,声音像银铃落地。冰棱的震动顿时变了调,柔和了许多,悬在最外面的冰棱竟“啪”地掉在地上,摔成无数个小冰晶,每个冰晶里都映着同心种的嫩芽。
“童音破妄,暖光融冰。”林默笑着点头,“这孩子和小灯灵,就是琴灵等的‘韵头’。”他示意灵音族奏响《灵韵调和音》,老者的骨笛刚起调,同心种的嫩芽就往上窜了半尺,叶尖的光与笛音缠在一起,在谷口织出道暖光帘,帘上流动着过往的画面:雾泽解缠、合韵会的虹、老街的新门……像在给琴灵讲三界的新故事。
黑煞突然往前走了三步,玄衣上的魔气化作墨色的丝,轻轻缠上同心种的茎。丝与茎相触,竟开出朵小小的墨色花,花瓣上印着“悔”字,与金色的“和”字叶相映,像幅微缩的“黑白和局”。“我这魔气,现在能当‘墨’,”他声音低了些,“给琴灵的曲子添笔‘转韵’,让她知道,错了也能回头。”
谷内的红光突然亮了亮,淡紫色的瘴气开始往两边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路两旁的冰棱上,慢慢渗出水珠,像琴灵在掉眼泪,却不再是呜咽,带着点松快的气。
赵淑兰把“听琴糕”分给众人:“吃了糕,听曲更顺。”她给黑煞递了块,“你也尝尝,这糕里有渊边的土,吃着像回家。”黑煞接过糕,指尖碰着温热的糕面,竟有些发愣,玄衣上的魔气又淡了些。
林默望着谷内的红光,知道琴灵的心扉开了条缝。他抬手往同心种的方向落了枚无形的棋,那是“引韵棋”,能把三界的暖光往谷里引。“走吧,”他率先踏上小路,“琴灵等了千年,该让她听听完整的三界韵了。”
周明轩背着小灯灵跟上,星石在兜里“嗡”地响了声,石心的棋灵翅膀第十道金边,终于透出了清晰的金光,像马上就要展翅的蝶。焚音谷的冰,要化了;琴灵的曲,要续了;这场跨越千年的“音棋之约”,终于要到落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