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老街的积雪就化透了,老槐树的枝桠上冒出紫红的芽苞,像无数个攥紧的小拳头,憋着劲要往外钻。周明轩蹲在树下数芽苞,数到第七十七个时,脚下的泥土突然“噗”地一声,顶出颗解语花的新苗,苗尖顶着层金粉,是去年合韵会的余韵凝成的。
“先生,新门做好了!”云游子的喊声从棋馆门口传来。玄铁打造的新门泛着温润的光,门面上的“三界同心局”棋纹里,嵌着各色灵物:昆仑的灯芯碎屑、雾泽的藤丝、五金谷的铁星、灵音族的音石粉,最妙的是黑煞送的守韵鼎灰,被铸成了天元位的那颗子,阳光照上去,整扇门都像在轻轻呼吸。
门刚安好,三界桥的方向就传来清脆的啼鸣——是昆仑的护灵灯灵抱着个小灯球来了。小灯灵裹在灯芯织的襁褓里,一落地就往周明轩怀里钻,嘴里发出“咿呀”的声,竟与星石里的棋灵翅膀共鸣起来。“灯灵说它生时,焚音谷的方向亮了下,”护灵灯灵笑着说,“这孩子跟焚音谷有缘,等长大了,得跟你们去趟极南。”
周明轩把小灯灵举过头顶,小家伙突然对着新门咯咯笑,门面上的棋纹立刻亮起来,浮现出过往的画面:雾泽解缠时的金光、合韵会的虹彩、黑煞埋花时的背影……像部流动的三界棋史。“它能看懂门里的故事!”周明轩惊喜地喊,星石里的棋灵翅膀突然展开,第九道金边彻底化作实体,像片真正的金羽,轻轻落在小灯灵头顶。
沈清和的《音棋合谱》在这天自动装订成册,封面用老槐树的皮做的,烫着金箔的“和”字,翻开第一页,就是周明轩画的“老街谣”。“祖师,合谱成了活物了!”他指着书页间游动的光纹,“灵音族的信使说,焚音谷的冻脉开始渗水了,音石在谷口测出了微弱的韵动,像婴儿的心跳。”
赵淑兰端出刚蒸的“启春糕”,糕上用豆沙画着新门的模样,每个棋位都嵌着颗解语花的种子。“黑煞快到了吧?”她往棋馆的石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我特意多蒸了份他的,里面掺了渊边的土,让他尝尝‘家’的味。”话音刚落,三界桥的雾里就走出个熟悉的身影,玄衣上沾着些泥土,手里捧着盆开得正艳的解语花——是黑煞。
“花在渊边开得早,”黑煞把花盆放在石桌上,语气比去年柔和了许多,“按约定,来下局‘悔棋’。”他坐下时,指尖不小心碰了碰传韵盒,盒上的魔鳞突然发出“咪”的音,是合谱里最温柔的那个音符。
林默笑着摆开棋盘:“今日不下悔棋,下盘‘迎新局’。”他落下第一子,“你看这步,像不像你把魔鳞送进传韵盒时的心意?”黑煞的黑子落在对角,棋风里的戾气已淡了七分清,多了三分温润:“林先生的棋,比去年更暖了。”
周明轩抱着小灯灵在旁边看,小家伙突然伸手,往棋盘中央拍了下,那里立刻冒出朵小小的解语花,花瓣上同时映着黑煞的魔气、林默的道印光、小灯灵的暖光,三色交融,化作颗饱满的种子,往极南的方向飘去。
“是焚音谷在接种子呢。”林默望着种子消失的方向,“那里的冻脉等这颗‘同心种’等了千年。”他把《音棋合谱》递给黑煞,“你看,合谱的最后一页是空的,就等着咱们去焚音谷,用那里的音脉补全。”
黑煞接过合谱,指尖划过空白页,突然抬头道:“我渊边的魔气能化冻,愿同往。”
此时的老槐树下,解语花的新苗已长到半尺高,叶片上的纹路与新门的棋纹一模一样。赵淑兰埋在树下的藏冬糕被根新冒的树根缠住,糕里的音草根发了芽,顺着根须往三界桥爬,要去跟焚音谷的方向连脉。
周明轩摸了摸星石,石心的棋灵翅膀轻轻颤动,第九道金边旁,竟隐隐有了第十道的影子。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就像这老街的春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却总有新的芽冒出来,新的棋落下去,新的故事,在三界的棋盘上,刚刚起手。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新门的棋纹重叠在一起,像幅没有边界的合韵图。林默望着远处焚音谷的方向,那里的天际泛着淡淡的紫,是音脉苏醒的颜色。他知道,只要这颗“同心种”在,无论多远的冻脉,多深的执念,终会被春阳融开,被棋韵暖透,就像老街的日子,平平淡淡里,藏着三界最绵长的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