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棺中梦与执念
冷。
刺骨的冷,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
我猛地睁开眼,喉咙里还卡着哭腔,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肋骨。眼前是漆黑的木板,鼻尖萦绕着福尔马林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是棺材里的味道。
不是实验室,没有培养舱,没有铃兰,也没有那个抱着我的、用别人躯壳拼凑的他。
我还在这儿。
在这个狭窄的、冰冷的小棺材里,蜷缩在他逐渐僵硬的身体旁边。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梦里面那种带着重逢喜悦的泪,是冰冷的、绝望的,砸在他冰冷的衣襟上,连晕开的痕迹都浅得可怜。
“……原来只是梦啊。”我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他笨拙的缝合手法,他灰绿色眼睛里的迷茫,他说“皓月,拼好了”时沙哑的声音……真实到我几乎以为,只要伸手就能摸到他温热的皮肤。
可现在,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我转过头,借着从棺盖缝隙漏进来的、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月光,看向身边的他。黑袍依旧整齐,脸色苍白得像实验室里最纯净的结晶,灰绿色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和我三天前撬开棺材时,一模一样。
没有复活,没有新的躯壳,没有他笨拙地为我拼凑身体。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和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被困在这片狭小的黑暗里。
“骗子……”我哽咽着,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指腹下的皮肤已经开始失去弹性,“连做梦都骗我……”
梦里的我多傻啊,以为换个躯壳就能重来,以为那些被撕裂的神经能重新生长,以为爱真的能对抗死亡。
可现实是,我只是个麻瓜,一个连自己爱人的尸体都守不住的、无能的麻瓜。
魔法部的人大概很快就会发现被撬开的坟墓,会把他的遗体带走,会用那些冠冕堂皇的仪式“净化”他,让他彻底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
而我,会被当成疯子,被关进精神病院,或者更糟。
可那又怎样呢?
我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忽然笑了,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梦里的我能做到,现实里的我为什么不能?
我能在梦里拆解他的魔杖,分析他的神经,用别人的器官拼凑出一个新的他,那在现实里,我也一定能找到复活他的方法。
我是姜皓月啊,是那个被称为科学怪人的姜皓月。
别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
我俯下身,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宝宝,你等我。”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等我出去,等我找到方法。”
“我一定会复活你。”
“不管用什么代价,不管要把谁拆成零件,不管他们说我是怪物还是疯子。”
“我一定会让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外面的天快亮了,棺材外传来远处晨鸟的啼鸣,清脆得像在嘲笑这黑暗里的妄言。
我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任由眼泪浸湿他的衣袍。
梦里的重逢有多甜,此刻的现实就有多苦。
可这苦味,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让那些在绝望中几乎熄灭的执念,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等着我,西弗勒斯。”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泪,却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等着我。”
这一次,不是梦。
我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