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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霁自然不会再去江家了,她快步回了自己家,远远看到自家的烟囱冒着白烟,就知道丁济群也回家了。
家里很温暖,丁济群扎着围裙正在厨房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把从食堂带回的变冷的饭菜重新热一下,还有一碗早上剩下的元宵。
“哎你不是去慰问战士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齐霁一边脱大衣一边问。
“慰问还不快,老江讲几句话就完事儿了,啊,就行你们放全天假,还不行我们放半天的?”丁济群把饭菜都端上桌。
“行,当然行。”齐霁洗手准备吃饭,坐下一看,“都是我爱吃的啊,原来一进家门就吃饭的感觉,是这么幸福啊。”齐霁选了一个安杰用过的词语来表扬丁济群。
“幸福吧?你这辈子嫁给我,就偷着乐吧!”丁济群拿过装着剩元宵的碗,放在自己跟前,“你吃新的,这个我吃。以后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做饭,下次我还带你爱吃的回来!嘿嘿,你别看我没老江官大,但你的幸福一定不比安杰少!”
啧啧,这不会是又在寻找新的项目打算胜过江德福吧?
齐霁拿起馒头想咬,还是放下了,“老丁。”
“嗯?”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啥?”丁济群大口咀嚼着剩元宵,因为有点粘牙,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唉,我今天真是,这种事儿怎么让我撞上了呢!”齐霁实在有些懊恼,就把刚才的事情完完整整跟丁济群说了一遍。
丁济群瞪大眼睛,忘了咀嚼。
齐霁紧张地盯着他,“你你你把元宵先咽下去再说话,要是喷出来毁了一桌子菜我就揍你!”
丁济群吞下元宵,“娘的!你别是诬陷老江吧!”
“你爱信不信!”
丁济群起身在屋子里一连转了三圈,对齐霁说,“你!千万不能再跟别人说了!到此打住!”
齐霁翻他一眼,“我就应该连你都不说!”
“对,你就应该连我都不告诉,把你看到的事情烂到肚子里!娘的,你这让我明天怎么面对老江啊!”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才是!”
“唉!他怎么这么糊涂!嗐!那个何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可怜老刘死了还要当乌龟!”
“死了就不算乌龟了,真正痛苦的是安杰!”
“对对对,安杰那性格,还不得痛苦死啊!”
“啊对了,你说安杰会不会跟何静那样也喝药寻死啊?”
“不知道啊!那你,你心里发毛吗?”
齐霁仔细感受了一下,说,“并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丁济群在饭桌边坐下,又吃了个元宵,“娘的,这娘们要是狠起来,比男人更狠,你看看,赶着人家生日这天,把人叫过来,亲眼看她丈夫跟她在一块......娘的,老江幸亏没躺下,也没脱衣服,要不,都让你看去了!”
“她家的大门二门都开着,卧室也开着,就是打算恶心安杰的,你以为何静真能看上江德福跟他脱衣服啊,想得美!”
“老江怎么了?那可是司令员!”
“司令员也不能离婚娶她,何静肯定算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要在安杰四十周岁生日的时候恶心她一把,送她这么一份糟心的大礼!”
“能离婚老江也不可能娶他啊,朋友妻不可欺!”
“虽然不能娶,不能欺,但江德福已经精神出轨了,何静了解安杰,知道她的骄傲在哪里,所以一击必中。
这份恶心,安杰一辈子都不可能消除了,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安杰一定难过透顶了,我当时扶着她的胳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连肩膀都挺不起来了。”
安杰婚后近二十年,一直是以江德福对她的深情为傲的,战斗英雄宁愿转业回家,也要娶美丽的资本家小姐的故事,一直在岛上流传,而安杰也是岛上公认的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全岛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像江德福一样,又有权势,又那么疼媳妇。
可是今天,一切都坍塌了。
或许,早前她已经窥探了坍塌的迹象,只是不敢触碰而已。
齐霁恨恨地瞥了一眼空间里韩林的书房,她也是经历过背叛的,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心情已经有些模糊,但那种心痛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安杰大概和齐霁当初一样,早就有所察觉,但事情揭开的瞬间,还是觉得如同当头一棒,如坠冰窟,她是不是也在心里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做错事的是老江,又不是我老丁!”
“嗯,你引以为戒吧。”齐霁吃了口菜,“别回头开春了又给人翻地去!”
“嘿!回回翻小肠!老子这辈子就算解释不清了!”
*
晚饭前,齐霁忍不住还是拨了安杰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江亚宁,她嘴里正咀嚼着东西,有点含糊不清地说,“秀娥阿姨啊,我妈妈晚上做了很多好吃的,嗯,她好像又在跟我爸爸生气,吃得很少,哦不,根本就没动筷子。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她!”
不一会儿,江亚宁哒哒哒地跑回来,“秀娥阿姨,我妈妈好像胃又不舒服了,她回房间躺着去了,还挂上了门。嗯,行,我一定盯着她吃药。”
临睡前,齐霁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丁济群取笑她,“你不是一直生安杰的气么,怎么又这么关心她?”
“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那你心里发毛吗?”丁济群问。
“不毛。”
“那就老实睡觉吧。”丁济群倒是信任她。
齐霁躺下睡觉,睡到半夜醒了,心头发慌发毛的感觉,就跟何静喝农药那天一模一样,她揉着胸口,喊,“老丁!”
丁济群睡得迷迷糊糊,被齐霁一脚踹醒,“老丁!我心里发毛了!”
“啊?”
“我心慌得厉害,你快给江家打电话!”
丁济群一骨碌爬起来,“真的啊?”
”你快点儿吧!“
“好好好!”丁济群跑进客厅,刚抓起电话忽然又放下,“不行,话务班的小姑娘,最爱偷听人打电话,这要打过去,我可怎么说啊?”
齐霁起身就套上棉衣棉裤,出门就跑,丁家和江家是在南北一条直线上,她干脆从家属房旁边的小树林里直接往坡上跑,平日里走这条小路的并不多,但还是踩出了条羊肠小路。
没一会儿丁济群赶上来,超过了她。
他很快跑到最上面那一趟房子的旁边,向左一拐跑上了通往谢政委和江德福家的小路。
齐霁却惊呼一声,站住了。
只见惨白的月光下,江家后面的小树林里,一个人影似乎在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