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朱砂横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反对苛政”四个大字刺目而扎眼,更令人震惊的是边角处那个熟悉无比的图案——萧家旧镖旗。
萧云天立于祠堂前,目光冰冷地望着那横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她……”
他心中已有计较,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煽动家长,借机打压书院改革之举。
而能调动这些世家家长情绪、又能用上萧家旧镖局标志的人,除了那位一直对他不满的萧大姐姐,还能是谁?
“萧大人!”王家长代表一马当先,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家长,“你这是要把孩子逼成书呆子吗?天天考试,还限制他们出入,连武艺都练不得!将来怎么继承家业?”
其他家长纷纷附和,声势浩大,仿佛真要为孩子们讨个公道。
萧云天负手而立,神色不变,目光如炬扫过人群:“诸位家长,若真为孩子着想,何不问问他们,是否真的学有所成?”
“我们自然信得过自己的孩子。”王家长冷哼一声,“不像你这个纨绔,整天只知道享乐。”
“哦?”萧云天眼中寒光一闪,却依旧微笑,“既然如此,不如就让诸位当场考考自家公子,看看他们的才学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王家长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无非是想让大家看清真相罢了。”萧云天淡淡道,“李夫子,请你出来。”
李夫子脸色发白,被人从后堂揪了出来,站在人群之前,低头不敢看人。
这时,郭启快步上前,手中捧着一本账册,低声禀报:“大人,属下查到李夫子去年收了赵富家子弟三百两银子,还替他写了《孝经》策论。今日那横幅上的落款笔迹,与账册上的记录完全一致。”
郭启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显然是找到了确凿证据。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萧云天接过账本后,竟然当众撕成了碎片,洒落在地。
全场哗然。
“萧大人!”王家长愤怒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证据确凿,为何还要毁掉?”
萧云天缓缓抬眸,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证据虽确凿,但我萧某不愿以小人手段对付君子。今日之会,只为明辨是非,不是为了抓人问罪。”
这话看似宽厚,实则高明至极。
他此举既避免了被扣上“公报私仇”的帽子,又巧妙地将矛盾焦点转移开来。
更重要的是,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些家长亲眼见证他们的子弟到底有几斤几两。
“各位若真心为孩子好,不如亲自考考他们。”萧云天环视全场,声音清朗有力,“我可请诸位家长,现场向自家子弟提问。”
王家长一时语塞,正欲推脱,却被身旁几位跃跃欲试的家长抢先一步。
“好啊!”王家长咬牙道,“那就让我儿子来答一个题目!”
萧云天微微一笑,示意身边侍从准备纸笔,并让人取来一道题。
“题目是——论盐铁之利弊。”
此言一出,不少学子脸色发白,尤其是赵富家的子弟,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王家长得意地看着赵富家子弟,心想这一题自己儿子可是熟读《盐法志》,定能对答如流。
然而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只见赵富家子弟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开口:“盐铁……嗯……其利,在于商人贩卖……弊嘛……在于……百姓买不起。”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萧云天皱眉追问:“盐引制度,你怎么看?”
“这……”赵富家子弟脸色苍白,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觉得,盐引就是……就是……盐商贿赂官府的手段。”
王家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他几乎要跳脚。
萧云天冷笑一声,转身面向所有家长:“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才学’?所谓的‘世家风范’?不过是徒有其表,靠着祖荫混日子罢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原本义愤填膺的家长们,此刻也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萧云天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他目光深沉,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今日之事尚未结束,真正的证据还未现身。”
众人一怔,不明所以。
“三日后科举初试,届时我会公开一份新的账簿。”萧云天淡淡道,“上面记载的,不只是李夫子的受贿明细,还有某些人幕后操纵的密信。”
他话音未落,祠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亲随疾步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云天眼神微闪,随即嘴角再度扬起一抹讥讽笑意:“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未完待续)(续)
祠堂外的风愈发凌厉,吹得横幅猎猎作响。
萧云天目光如炬,扫过在场众人那或愤怒、或惊疑的脸庞,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他缓缓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账簿,在阳光下轻轻展开:“这本账册,原是李夫子私藏,记录着他与赵富家子弟之间的种种勾结——包括替人代笔、收受银两、篡改课业评分等事,条理清晰,字迹确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王家长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账簿,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
而李夫子则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你这是污蔑!”一名站在后排的家长怒吼,“我们赵家子弟品学兼优,怎会做这等事?”
“品学兼优?”萧云天冷笑一声,将账簿摊开,“你自己来看——去年中秋策论,赵富家次子的文章是谁写的?今年春试的《礼记》答题卡,又是谁动了手脚?还有这三月十五日的武艺考核,明明不会马术,却得了上等。”
他每念一句,现场就多一分骚动。
家长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少原本义愤填膺之人,此刻已面露迟疑之色。
忽然,有人猛地起身,大步走向自家公子,厉声质问:“你说!是不是真的?!”
这一声质问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紧接着,又有数名家长站起,纷纷逼问自家子弟。
书院前厅顿时乱作一团,场面失控。
有孩子吓得跪地求饶,有孩子还试图狡辩,却被父亲当场扇了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
“废物!”王家长怒喝,一把抓住儿子衣领,“你平日里不是说读书读得很好吗?怎么连个盐引制度都说不清楚?!”
“爹……我……我哪知道啊……”少年哭丧着脸,“都是他们教我的,说什么背熟了就能过科考……”
“谁教你的?!”王家长暴怒。
少年颤抖着指向李夫子,后者闻言,竟是晕厥过去。
就在局势眼看就要彻底崩塌之时,忽见一道黑影从人群后方掠出,动作极快,朝门外疾奔而去。
“郭启。”萧云天淡淡开口。
“属下明白!”郭启早已等候多时,一个箭步追出,几个起落便将其擒回,扔在地上。
那人挣扎不休,手中紧攥着一张密信。
萧云天走上前,冷冷俯视:“看来,你们那位幕后主子,等不及要出手了。”
他伸手一扯,将那密信夺过,展开一看,果然——上面赫然盖着一枚私章,正是李夫子所用。
“好一招金蝉脱壳。”萧云天冷笑,“借书院之势,搅动舆论;再借学子之口,毁我声誉。可惜……你们忘了,人心最怕真相。”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回事?”他皱眉。
一名亲随匆匆跑来禀报:“大人,书院讲堂出事了!赵富家那个混账砸了《论语》石碑,还当众喊‘读书无用’!”
“呵。”萧云天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就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急行至书院讲堂,只见满地狼藉,石碑被砸得粉碎,赵富家子弟正坐在地上,一脸桀骜,嘴里还在高喊着“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靠关系进仕途!”。
萧云天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他在一块较大的石碑碎片下,发现一抹熟悉的颜色。
那是——一面旧镖旗的一角,已经褪色,却仍能辨认出图案。
他弯腰拾起,指尖摩挲其上纹路,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纹路……竟与他在第468章见过的赵老镖师遗物上的玉珏纹路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难怪她敢如此猖狂。”
但此刻,他并未声张,只是将那片残布小心收起,转身离去,留下一地茫然的家长与混乱的书院。
风起于青萍之末,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