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后,文子端率领朝廷文武百官,亲自到明堂,祭祀自己的父亲先帝文帝。
祭典之上,礼官唱喏、乐声悠扬。
文子端手持玉圭,遵循古礼行三拜九叩之礼,恭恭敬敬献上祭品,又亲自诵读祭文,追忆文帝开国之功、治国之德,殿内外臣子皆屏息肃立,气氛庄重至极。
待祭祀仪式结束,文子端宣布大赦天下。
除了犯下斩首罪、谋逆反叛,大逆不道的人,都免罪不咎。
流放之人减半刑期,以此彰显新年仁政,亦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除此之外,文子端正式昭告改元 “开平”。
温辞从阿昜口中听说,文子端今日心情不佳,就连早膳都没怎么用。
阿昜进去劝了,文子端只摆摆手说是无事,阿昜实在放心不下,便私下里来了长秋宫将这事告诉了她。
温辞特意带了些开胃的小菜汤羹去崇德殿。
文子端见她来,原本沉郁的心情舒缓了些。
“定是阿昜那臭小子跟你通风报信了吧。” 文子端无奈地笑了笑,“让眠眠担心,还特意跑一趟,该打。”
温辞羹汤推过去,“心情再不好,饭总得吃。我也不是特意来劝你,只是这羹汤刚熬好,凉了就不好喝了,你陪我尝两口便是。”
文子端看着她眼底的关切,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愿拂了这份好意,更怕她多心。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挪到案前,强打起精神,陪着她用了些膳食。
待宫人撤下食具,殿内只剩两人时,文子端有些怅然道:“父皇母后厉行节俭,父皇想给宣娘娘办场盛大的寿宴,宣娘娘都再三推辞,还亲手划掉了不少仪程,执意要减去大半规格。”
“对待我们这些儿女和底下的臣子,却是极为大方。父皇在世时,不断增加亲王的封土,钱帛、奴婢。对待那些勋贵重臣,更是宽厚,时常赏赐庄园,钱帛,增加他们的部曲。”
“可他们在封地却奢侈骄横,作风奢靡,有的甚至苛待百姓、侵占良田。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总是不安。”
说着,他抬眼看向温辞,眼神里带着几分少见的犹疑:“眠眠,你说,我如今对待臣子、约束皇亲,真的是太过严苛了吗?”
文子端素来便是认死理、认准了便不回头的性子,骨子里带着股 “不撞南墙不回头” 的执拗。
哪怕前方横着千难万险,哪怕满朝臣子齐齐反对,只要没人能说动他、让他觉得自己错了,他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折返回头。
更不会像今日这样,轻易对自己定下的事生出半分动摇。
近日,温辞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一些宫外的流言,无非就是一些臣子私下议论,说文子端性情急躁、苛察,不如先帝心胸广阔。
可若论这些臣子对朝堂的赤诚、对文子端这位陛下的忠心,却是半分掺不得假的。
他们虽偶有议论,却从无半句谋逆之语,遇事也依旧尽心尽责,不过是习惯了先帝的处事风格,一时难适应新君的重规矩礼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