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阿箬一到,法蒂玛立刻拖着伤腿跪地,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古丽和哈丽也跪下,将那碗汤高举过头顶。
皇帝眼神示意阿箬,阿箬看了汤羹一眼,几步走上,一掌扇在如懿面上。
她吹了吹手掌,道:“来人,去烹一锅那个猪腰子汤,猪腰子不必切了,整个放进去煮,现在在围场,也不用多讲究了,葱姜蒜这些都不用了,直接煮熟了拿来,请如答应喝。”
她又想起什么,道:“别犯了三位妹妹忌讳,把如答应拖出去,让她在外头喝干净。猪腰子也别浪费了,整个拿过来,看着如答应吃下去。”
皇帝想起如懿从来不吃腰子,在心中赞叹阿箬真是打蛇打七寸,一边点头一边捂嘴咳嗽。
他从前对香见用心,也知道南疆之人信奉神教,饮食与满汉大有差异,更有独特忌讳。如今御马发狂之事还未查清,又出了这种冒犯信仰的事情,若不好好补偿法蒂玛,可能让法蒂玛代表的南疆势力离心。
于是他在咳嗽的间隙挤出一句话:“容贵人,晋为容嫔,为延禧宫主位。福常在和宁常在,都晋为贵人。”
另一边,璎珞和青樱也很快拿到了容佩的供词。
现在要对付容佩并不难,只需要告诉她,下药的人是她这个如答应大宫女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如果她不说出真相,恐怕皇上和如答应之间就要误会得越来越深,她自己就麻溜地就坡下驴,告诉璎珞,此事就是如懿指使的,茶叶末也是如懿给的。
那些茶叶末也确实带着绿梅粉的独特气味,可以确定经过如懿的手。
璎珞走出关押容佩的帐子,脑中传来元一的语音消息:“这是天道化身降临后的第一个事件,可能会出现各种之前从未遇到的意外情况,给你们三人各自一道最高威能护身符咒,还有一道隔空冲击术法,这道术法可以击退特定对象,以求自保。”
当如懿咬着软滑嫩腥臊的猪腰时,容音带着容佩到了皇帝面前。
等如懿被明玉押到帐中,听见容音向她问起容佩的口供时,她看着容佩躲躲闪闪的眼神,只觉得天灵盖被人狠狠剖开,贯入彻骨寒冰,冷得她完全无法接受,却只能任由冰冷的冰珠带着棱角锋利地划过她的身体,痛得彻骨,却依然清醒。(描写引用自原作)
容佩跪在地上,一脸正直,掷地有声:“皇上,皇后娘娘,我们主儿一心都是为了十一阿哥着想,并无谋害容贵人之心!”
明玉立刻驳道:“从马背摔下,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危及性命,天下有为儿子着想便要让儿子摔下马的额娘吗?”
容佩深深看向容音:“主儿全是因为不忍与十一阿哥分离,才会出此下策!倒是皇后娘娘,十一阿哥年幼出嗣,您身为皇后,难道没有劝谏之责?”
容音和璎珞对望了一眼,对容佩道:“若你所说为真,如答应就是谋害皇嗣,违犯法度,甚至于谋害亲子,违逆人伦。如答应,你可有何要辩驳之处?”
这时候,从刚才起就沉默的如懿开口了。
如懿绷在面上的笑意渺漫如烟云,带着蒙蒙的雨气(引用自原作):“臣妾从头到尾心里只有皇上,皇上可以有别的孩子可以和永璂相比,可是臣妾却没有其他男人可以和皇上相比。永璂不好,皇上大可看作是臣妾无德无能,既非大家出身,也无德容言功的修养。可永璂到底是您的儿子,纵有不是,何必如先帝不要了他,又是在他饱受惊吓的时候。”(台词引用自原剧和原作,部分改编)
容音没想到即使天道化身降临,如懿也没有多添些为自己分辩的功夫。
她既已变相承认,容音便转向皇帝:“皇上,今日容嫔的御马陡然发狂,好在容嫔骑术精湛,海兰察救援及时,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饶是如此,容嫔也伤着了腿脚。若是今日在马背上的是年仅九岁的十一阿哥,臣妾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还有,今日之事已经明白昭示,一马疾奔,便可能带动其他马儿一起疾奔。若是十一阿哥与您、其他阿哥、王爷一同跑马时,他的马真因吃了那下药的草料而发狂……臣妾不得不为皇上的安危担忧啊。”
皇帝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今日法蒂玛的马儿奔跑,便带动他的马也一起跑起来,来日若是再出类似的事情,而他不似今日一般提前下马,又会如何?
他的腿脚早就不好,身子也虚,根本无法与年轻体健、精于骑术的法蒂玛一样坚持那么久。只怕救援到前,他便会摔下马背。
想到这里,皇帝吓出一身冷汗。
他看了眼进保,进保快步上前,对着容佩的脸就是一巴掌,厉声道:“容佩大胆!皇上的安排,岂能随意置喙,更以此为借口伤及皇嗣,污蔑皇上的爱子之心!”
阿箬冷笑一声:“如答应不会是想着,十一阿哥一时伤着了,便不能出嗣,等时日久了伤养好了,也就无人会再提出嗣之事吧。”
璎珞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民间过继乘祧,继子也能得一份财产,阿哥们出继,有爵位、王府可以继承。十一阿哥就算不在宫中,也能和四阿哥、七阿哥一般做个富贵宗亲。也就是先帝时的三阿哥弘时,因为犯下谋算皇位的大错,被削宗籍,除玉碟,出嗣阿其那,才算是受到驱逐,而且,是他先弃了与先帝的父子情谊,先帝也是被他伤透了心。”
阿箬也看向皇帝:“是啊皇上,臣妾也奇怪,您说阿哥出嗣,又不是从此绝了前程,失了俸禄,怎么如答应就这样百般不愿,宁可冒伤了十一阿哥的风险,也要把十一阿哥强留宫中?除非,她已为十一阿哥谋算了前程,而这前程,非得名义上还是皇上的儿子,才能走得。”
除了储君之位,还有什么是只有保留皇子身份才能谋的前程?
方才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豫妃立刻跳起来:“好啊!皇上才,才五十岁,如答应就谋着继任之事了!”
这时如懿冷道:“若说阿哥,皇后娘娘膝下便有两名嫡出阿哥,皇后娘娘何必借着阿箬说出自己的心思!”
璎珞看了一眼明玉,明玉立刻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虽然位正中宫多年,但如答应因当年绛雪轩选秀时,皇上将玉如意交给她,因此从来不服皇后娘娘,更以半步嫡福晋自居,连带着乌拉那拉氏也这般自矜自傲,才有嫼母之祸,她又怎么可能觉得皇后娘娘膝下的二阿哥、六阿哥是嫡出?”
这时海兰察也出列跪下:“皇上,别的事情奴才不知道,嫼母案发时,奴才恰在隆福寺现场,亲眼目睹那个乌拉那拉氏的人是如何当着满街百姓的面胡言乱语!当年奴才虽然年纪还小,但此獠言之凿凿说什么娴妃娘娘本该居于后位,嚣张气焰,令奴才多年难忘。”
话到此处,如懿已经完全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炸响。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外间已经传来惊叫声:“铁笼!铁笼被雷劈化了!”
“快跑啊!豹子出来了!”
帐外,响起了豹子的嘶吼,和猎犬在极度恐惧下的狂吠。
快速而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可以听出来,来的不止一只花豹。帐中众人都本能地感到后背泛起凉意。
皇帝本是来此地跑马,就没带多少侍卫出来,只有一班御前侍卫跟着,现在要去叫人,也不知能不能冲出去。
海兰察从背上抽出弓,靠近门。
门外的两名侍卫攥着刀柄的手不断颤抖,对面一只花豹弓起背,似乎随时准备跳上来撕咬。
海兰察一箭射出,花豹应声倒地。
然而,这豹子一倒下,又有三只花豹朝帐子奔驰过来。
海兰察一咬牙,同时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弯弓射出,将三只豹子射翻。
但接着又有五只豹子跑来,似乎并无恐惧,仍是聚集而来,将皇帝所在的帐子团团围住。
海兰察心下惊异,这猎场到底养了几头豹子?
帐内众人极为恐惧,三人组虽知道这应是天道化身降临的效果,略有准备,但人对猛兽的恐惧是天然存在的,她们也是打怵,只能大着胆子指挥众人群集一处,又让拉旺多尔济、福隆安等侍卫点燃火把,以震慑花豹。
元一紧急发来消息:“这可能是甄嬛传世界某些剧情在天道化身的作用下的复现。总之,这些花豹应该会针对皇帝攻击,你们记住站得离皇帝远点,安全第一,任务第二。”
璎珞想了想,与明玉一同护着容音默默退至如懿身后二尺的地方。
海兰察摸向箭筒,箭筒里只剩下三支箭。
他抽出一只,撸起袖子从衬衣上撕下一块布,缠在箭头,就着一名侍卫的火把点燃,然后闪到门边一箭射出。
这一箭正中一只花豹的臀部,那花豹伤着,却未倒下,箭上的火引燃了它的毛皮,它感到身上灼痛,便开始四处乱撞乱跳,其他花豹恐惧火光,四散开来。
海兰察道:“就是现在,众人护着主子们,举着火把冲出去,上马离开此地。”
然而,海兰察与打前阵的侍卫刚刚冲出帐子,众花豹忽然一激灵,快速逃开。
低沉的虎啸声传来。
两头体型巨大的斑斓吊睛白额虎,带起呼呼的风声,从两边的坡地上直冲而下。
皇帝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下意识捏紧身边一人的手。
这人的手指甲又长又硬,把他的手戳得生疼。
皇帝下意识往旁边一看,正与如懿四目相对。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如懿拽到自己身前。
而站在最前方的海兰察,以极快的速度左右开弓,将仅剩的两支箭射出。
两只老虎大吼一声,慢了下来,然后颓然倒地。
海兰察深呼吸几下,平复剧烈的心跳,抽出刀,让众侍卫一同上前。
众侍卫戒备着举刀上前,只见两支箭都钉入老虎的头骨,必是已经没入虎脑,两头老虎都死透了。
众侍卫刚舒了一口气,两具虎尸的前爪,忽然齐齐断开,大量血液喷出,溅在他们头面上。
侍卫都被鲜血蒙住眼,而四只巨大前爪,直直飞上半空,然后对着如懿和皇帝冲过去。
如懿根本没有挣扎,只是在心中为这个相伴半生的男子,关键时刻如此凉薄而哀叹。
而皇帝是在极度恐惧下两腿打颤,拉着如懿的双手也不能动弹。
璎珞心念一动,对皇帝使用了一点点冲击术法。
皇帝本来就吓得浑身僵硬,被这轻轻一冲击,直接脸朝下摔了下去。
一只虎爪落在皇帝背上,皇帝感到后背和头上传来一阵疼痛,然后昏了过去。
皇帝的手,恰与如懿十指相扣。
璎珞立刻大喊一声:“皇上为了保护如答应被这邪物袭击了,快来人啊!”
容音配合地惊叫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阿箬也哭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为了如答应这般不顾自己的安危啊,皇上您别吓臣妾啊!”
而此时,几里以外的原野外,正与諴亲王一同散心的乌雅氏,忽然感到一阵头晕。
諴亲王见妻子忽然扶住头,身形一晃,扶住她,关切道:“福晋,怎么了?”
乌雅氏晃晃头,定了定神才道:“无妨,许是有些累了。”
諴亲王道:“那咱们回去吧。”
乌雅氏笑笑:“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