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歇,凉州城的北门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十数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疾无比地掠出,旋即毫不停留,向着北方苍茫的野狼原疾驰而去。
没有火把,没有交谈,只有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和马蹄包裹厚布后沉闷的叩地声,混合在风雨声中,微不可闻。
萧煜一马当先,大周天境界带来的超凡感知在黑暗中为他指引着最安全的路径,规避着可能存在的北漠暗哨和天然险地。
玄甲卫们紧随其后,五人一组,交替警戒,队形严谨,沉默中透着一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肃杀。
阿才、王桩等五卫紧紧护卫在萧煜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墨砚和老周打造的机关器械已分发下去,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知道此行绝非寻常探查,而是真正的虎口夺食,每一步都可能踏足生死边缘。
风雨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无法浇灭众人心中燃烧的火焰。
怀中的永昌通宝传来一阵阵愈发清晰的灼热感,那冥冥中的指向如同灯塔,在漆黑的雨夜中为萧煜指引着星陨之地的准确方位。
全速奔行近两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风雨渐歇。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轮廓,那是阴山山脉支脉的剪影。而怀中的铜钱,也在这一刻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与灼热!
“到了,就在前方。”萧煜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众人借着熹微的晨光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过的环形洼地,怪石嶙峋,地势破碎,与阿才他们上次探查时所见并无二致,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更加浓烈的不安气息——那是混杂着硫磺、焦糊、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的味道。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环形洼地的中心区域,原本黑色祭坛所在的位置,此刻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幽深的地裂入口!入口边缘犬牙交错,散发着淡淡的五彩霞光,但霞光之中,又隐隐缠绕着一丝丝令人心悸的漆黑气流,正是密信中所描述的“霞光与魔气”交织的景象!
入口周围,散布着激烈战斗的痕迹,破碎的兵器、焦黑的土地、以及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此地爆发的惨烈冲突。北漠苍狼卫的尸体与几具穿着关内服饰的江湖客尸体交错倒伏,显然在呼衍灼进入后,此地又经历了数场争夺。
“看来,想进去的不止我们。”阿才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尸体。
萧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个幽深的地裂入口上。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铜钱正与那入口深处传来的某种波动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呼唤着他前往。但同时,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危险预警也在疯狂示警,那入口之后,绝非坦途。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去吗?”石猴小声问道,他肩头的伤虽未痊愈,但眼神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不急。”萧煜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呼衍灼进去已有一段时间,里面情况不明。这入口霞光魔气并存,诡异非常,贸然闯入,恐有不测。而且,你们看……”
他指向入口附近几处不易察觉的阴影:“那里,还有那里,残留着萨满巫术的波动和苍狼卫暗哨的气息。呼衍灼虽然进去了,但外面定然留有后手,绝不会让我们轻易跟进。”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发现了几处极其隐蔽的巫术符文和若有若无的杀气。
“墨砚。”萧煜唤道。
沉默的墨砚立刻上前,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几个小巧的、如同活物般的机关木雀。
他手指飞快地拨弄了几下,木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振翅而起,悄无声息地朝着地裂入口以及周围可能存在埋伏的区域飞去。这是他和老周最新改进的探查机关,不仅能传回影像,还能感应能量波动。
片刻之后,墨砚通过手中一个类似罗盘的器物接收着信息,然后快速在地上画出简图,并指向几个方向,示意那里有能量反应和潜伏者。
“果然有埋伏,三个方向,呈犄角之势,封锁了入口。”阿才看着简图,沉声道。
“公子,强攻吗?”王桩握紧了手中的厚背砍刀。
萧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呼衍灼想关门独享,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不必急着进去,先帮他把‘门’开大一点。”
他看向苏十三娘(此次行动,情报联络至关重要,苏十三娘亦随行):“十三娘,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那份‘大礼’,送给后面那些跟来的‘朋友’吧。”
苏十三娘会意,立刻从行囊中取出几支特制的响箭,交给几名擅长射术的玄甲卫。
箭矢并非指向北漠的埋伏点,而是射向了远离入口的几个方向。
“咻……啪!”
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升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炸开几团并不耀眼却异常醒目的绿色光焰。
这是行动前约定的信号——指引后来者前往此地的信号!
做完这一切,萧煜打了个手势,带领玄甲卫迅速后撤,隐匿到一片乱石之后,收敛全部气息。
不多时,地面隐隐传来震动。首先出现的是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打着高拱皇城司的旗号,显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他们看到地裂入口和满地的尸体,先是震惊,随即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但立刻也发现了北漠的埋伏,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紧接着,另一侧也响起了喊杀声,是几股合流在一起的江湖客和马匪,人数更多,但良莠不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红着眼冲向入口。
北漠留下的苍狼卫和萨满巫师被迫现身,与皇城司、江湖客们混战在一起!
入口处顿时乱作一团,厮杀声、怒吼声、巫术的爆鸣声响彻四野!
乱局已成!
萧煜隐藏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
“时机到了。”他低声道,“阿才,你带王桩、李破虏为前锋,石猴、赵虎侧翼掩护,墨砚注意机关开路,其他人紧随其后!我们不从正面走,从那边……”他指向一处因混战而暂时出现防守空档、且地势相对隐蔽的侧翼,“趁乱进去!”
“是!”
玄甲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在萧煜一声令下后,骤然从藏身处冲出,没有喊杀,只有迅捷如风的身影和冰冷的兵锋,如同一柄精准的匕首,直插地裂入口!
藏锋已久,雪刃终出。
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煜率领着他一手打造的玄甲,悍然闯入了那片预示着无尽危险与机遇的未知之地!
星陨之地的秘密,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