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的呜咽声越来越沉,爪子死死抠着萧彻的衣襟,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殿外那片被红梅遮掩的假山阴影。
萧彻指尖微动,不动声色地朝廊柱后的玄三递了个眼神。玄三颔首,身形如鬼魅般隐入廊下的暗影里,几个起落便绕到了假山后方。
夜离也察觉到不对,指尖攥紧了腰间的毒囊,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殿外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他离萧彻最近,能清晰闻到雪团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威慑气息——那是雪狼幼崽面对猎物时,独有的野性本能。
假山后,三个黑衣刺客正贴着石壁屏息凝神。他们皆是萧煜暗中培养的死士,手中握着淬了剧毒的短匕,目标本是借着宴会的嘈杂,潜入偏殿挟持昭阳,以此要挟萧彻。此刻他们正等着殿内歌舞达到高潮的时机,却没料到,竟会被一只看似无害的幼崽察觉踪迹。
玄三刚摸到假山旁,便见一道白影如闪电般窜了出来。
是雪团。
它不知何时从萧彻怀里跳了下去,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上一掠而过,竟比玄字卫的身法还要敏捷。不等刺客反应过来,雪团已扑到最前那名刺客的脚踝处,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嘶——”刺客疼得低呼一声,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怕惊动殿内众人。他抬脚便要踹开雪团,谁知这小家伙竟异常凶悍,非但没松口,反而借力一跃,扑到了他的手腕上,狠狠咬断了他握着短匕的筋络。
短匕“哐当”落地,声响虽轻,却在寂静的假山后格外刺耳。
另外两名刺客见状,当即挥匕朝雪团刺去。玄三哪会给他们机会,身形凌空而起,手中软剑如流光般出鞘,剑光闪过,两名刺客的手腕已被斩断,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一片。
雪团得了空,龇着牙扑向最后那名受伤的刺客,狠狠咬住他的喉咙。这极北雪狼的血脉果然霸道,纵使年幼,牙齿也锋利如刀,不过片刻,那刺客便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快得连半点多余的动静都没发出。
玄三迅速清理了现场,将三具尸体拖到假山深处的密道里——那是萧彻早就让人排查出的宫内暗线,此刻正好用来处理残局。他又从怀中掏出药粉撒在雪地上,血腥味很快被掩盖,只留下淡淡的草木气息。
雪团则叼着那柄淬毒的短匕,迈着小碎步跑回殿内,蹭了蹭萧彻的裤腿,将短匕放在他的脚边,仰头发出一声邀功似的呜咽。
萧彻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家伙,倒真是个得力帮手。
殿内的歌舞依旧升平,丝竹之声婉转悠扬。萧煜正举着酒杯与大臣谈笑,目光时不时瞟向偏殿门口,眉头微蹙——他派去的死士,怎的还没动静?
刘氏也有些不安,悄悄拽了拽萧煜的衣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萧煜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萧彻将那柄淬毒的短匕踢到玄三脚边,玄三会意,俯身拾起,悄然退了下去。夜离松了口气,收起了腰间的毒囊,看向雪团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昭阳正看得兴起,丝毫没察觉到殿外的波澜,还在拉着萧彻的衣袖,指着殿中跳舞的舞姬道:“七皇兄你看,她们跳得真好!”
萧彻收回目光,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依旧温和:“是啊,昭阳喜欢,便多看会儿。”
他抬眸,目光淡淡扫过萧煜。
萧煜心头一跳,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却见萧彻正含笑看着昭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疑虑,继续与身旁的大臣举杯痛饮。
假山后的密道里,玄三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他从其中一名刺客的腰间搜出一枚刻着“煜”字的令牌,冷笑一声,将令牌收好——这又是一份扳倒萧煜的铁证。
长乐宫内,丝竹声依旧悠扬,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皇帝看着满殿和睦,笑得格外开怀,皇后与刘氏也各自含笑,一派母仪天下的端庄模样。
无人知晓,一场足以惊动朝野的危机,已被一只小小的雪狼崽,消弭于无形。
雪团重新跳回萧彻的怀里,窝在他的狐裘大氅里,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仿佛刚才那场厮杀,不过是孩童间的玩闹。
萧彻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这场棋局,变数,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