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宫门时,日头已升至中天。
玄七推着萧彻的轮椅,穿过层层回廊,径直往御书房而去。沿途的侍卫与太监见了,皆是面露惊色,却又不敢多问,只匆匆躬身行礼——谁都知道,这位七殿下久居安王府,极少踏足皇宫,今日这般阵仗,定是有要事。
御书房外,李总管早已候在阶下,见了萧彻,连忙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殿下,陛下正在里头批阅奏折,您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必。”萧彻抬手拦住他,指尖攥着那只装着证据的紫檀木盒,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事关重大,我要亲自面呈父皇。”
李总管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不敢违逆,掀开帘子,躬身引着萧彻入内。
御书房内,明黄色的龙案上堆满了奏折。皇帝身着常服,正伏案疾书,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沉声道:“何事如此喧哗?”
萧彻被玄七推着,行至案前,缓缓俯身行礼:“儿臣萧彻,参见父皇。”
皇帝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萧彻的轮椅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你身子不好,不在王府静养,来御书房做什么?”
萧彻没有起身,只是将手中的紫檀木盒递了上去,声音清朗:“儿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报父皇——户部一案,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蓄意构陷,妄图搅乱朝纲,还请父皇过目。”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紫檀木盒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放下朱笔,示意李总管接过木盒,打开。
盒内的密信、账册、印信,一一呈现在眼前。
皇帝的脸色,随着翻阅的动作,一点点沉了下去。从最初的平静,到后来的凝重,再到最后,眼底翻涌起滔天怒意。
“啪!”
一本账册被狠狠拍在龙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皇帝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放肆!简直是放肆!”
他指着那些证据,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儿臣偶然得知皇后与户部侍郎勾结,暗中挪用国库,又妄图嫁祸于儿臣,这才派人暗中追查,幸得忠良相助,才寻得这些铁证。”萧彻缓缓抬眸,目光直视皇帝,字字清晰,“父皇,户部乃是国之根本,皇后此举,不仅是构陷儿臣,更是置大周江山于不顾!”
皇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扫过那些密信上的字迹——那分明是皇后的笔迹,还有户部侍郎的签名画押,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他想起近日朝堂上关于户部亏空的议论,想起皇后在他耳边的哭诉与谗言,想起自己险些便信了她的话,要将萧彻推出去做替罪羊,只觉一阵气血翻涌。
“传朕旨意!”皇帝猛地拔高声音,语气冷冽如冰,“将户部侍郎打入天牢,严加审问!皇后……”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终究还是狠下心来:“皇后德行有亏,勾结外戚,祸乱朝纲,即日起,禁足于坤宁宫,非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李总管连忙躬身应下,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生怕迟了片刻,便会被皇帝的怒火波及。
御书房内,一时陷入死寂。
皇帝背对着萧彻,望着窗外的宫墙,背影竟透着几分苍老。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萧彻的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又带着几分愧疚:“彻儿,委屈你了。”
萧彻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无波:“儿臣不委屈。儿臣只是痛心,皇后身为国母,竟会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皇帝叹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若非你,朕险些便被蒙蔽,酿成大错。”
他顿了顿,目光里带着几分期许:“彻儿,你虽身有不便,却心怀社稷,有勇有谋。往后,朝堂之事,你若有什么看法,尽可来与朕说。”
萧彻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恭敬:“儿臣遵旨。”
阳光透过御书房的窗棂,洒在龙案上的证据上,也洒在萧彻苍白的脸颊上。他知道,这一步,他走对了。
扳倒皇后的路才刚开始,也是他复仇之路的开始。
接下来,那些盘踞在朝堂之上的蛀虫,那些前世亏欠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御书房外,风声猎猎,吹动着宫墙上的旌旗。
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