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您……”萧彻喉间发紧,前世周敬之为他死谏被贬、病亡流放途中的画面,与眼前人两鬓染霜却目光矍铄的模样重叠,竟让他一时失语。
周敬之直起身,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眼底闪过一丝痛惜,却未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到萧彻面前:“殿下,这是皇后授意户部侍郎伪造的账册与印信,还有她与侍郎互通的密信,字字皆是罪证。”
玄七上前接过油纸包,打开查验后,朝萧彻颔首示意。
萧彻指尖微颤,看着那些墨迹犹新的罪证,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他原以为周敬之早已不在人世,却不想竟是隐姓埋名,暗中收集证据。
“恩师为何会……”
“老臣当年并未离京。”周敬之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皇后欲除我而后快,我只得假意染病,诈死脱身,这三年来,一直暗中追查她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的罪证。户部一案,她想嫁祸殿下,老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目光恳切地看着萧彻:“殿下仁厚,当年对老臣有知遇之恩,如今殿下身陷囹圄,老臣纵然粉身碎骨,也定会护殿下周全。”
萧彻看着周敬之眼中的赤诚,心头暖意翻涌。原来这一世,因他重生后的步步筹谋,竟连恩师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他敛去眼底的波动,沉声道:“恩师大恩,萧彻没齿难忘。只是皇后势大,仅凭这些证据,怕是难以扳倒她。”
“殿下放心。”周敬之微微一笑,“老臣早已将证据誊抄数份,一份已送往御史台,一份交于沈相保管。今日约殿下至此,一是交付证据,二是告知殿下,皇后的爪牙,老臣已暗中拔除大半,今日之后,她再无能力构陷殿下。”
话音刚落,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萧珩的声音穿透晨雾,带着几分爽朗:“七弟,皇后那心腹户部侍郎,已被我们拿下!人赃并获,他亲口招认了所有罪行!”
原来,就在萧彻与周敬之交谈之际,沈砚与赫连昀早已带着证据,前往御史台弹劾;萧珩则带人突袭户部侍郎府,将那侍郎当场擒获。
夜离与莫野也缓步走入破庙,夜离红衣微扬,唇角勾着一抹笑意:“皇后宫中的偏殿密室,也被我们用引路蛊寻到,里面藏着她多年来结党营私的账本,如今已尽数送往御前。”
莫野点了点头,补充道:“那些用来嫁祸的伪证,也已被销毁干净。”
萧彻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皇后机关算尽,却终究没能料到,周敬之尚在人世,更没料到,萧彻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这场精心策划的嫁祸,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敬之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殿下身边,皆是忠勇之士。老臣可以放心了。”
萧彻抬眸看向周敬之,声音郑重:“恩师,如今罪证确凿,皇后倒台在即,您可愿随我一同回京,重掌朝堂?”
周敬之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老臣已厌倦了朝堂纷争,如今心愿已了,只想寻一处山水,安度余生。”
他对着萧彻深深一揖:“殿下身负天命,定能肃清寰宇,还大晏一个朗朗乾坤。老臣,就此别过。”
说罢,他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破庙外的晨雾中,竟不带走一片云彩。
萧彻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语。
玄七低声道:“殿下,我们该回京了。御前那边,还等着殿下主持公道。”
萧彻缓缓颔首,目光扫过身边众人,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阳光穿透薄雾,洒在破庙的断壁残垣上,也洒在众人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他抬手,指向京城的方向,声音沉稳而有力:“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城西破庙,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车内,萧彻靠在软枕上,指尖摩挲着那枚清瘴丹,眼底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皇后倒台,只是第一步。
这深宫朝堂,盘踞着太多蛀虫。
前世的债,今生的仇,他会一笔一笔,慢慢清算。
而那些真心待他的人,他也定会护他们一世周全。
京城的天际,一轮朝阳缓缓升起,照亮了整片大地。
一场新的风云,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