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没有出声,只是指尖悄然攥紧了身侧的软枕,眼底冷光渐沉。
安王府的防卫素来严密,寻常刺客根本闯不进来,能悄无声息摸到暖阁窗外的,绝非等闲之辈。
玄七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只要他一声令下,对方插翅难飞。可萧彻没有动,他倒要看看,来人究竟是冲着谁来,又想做什么。
窗外的响动停了片刻,随即,一道极轻的黑影贴着窗棂闪过,紧接着,一枚小巧的竹管穿透窗纸,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软榻旁的地面上。
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惯于潜行的老手。
萧彻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那枚竹管上。竹管通体黝黑,只有指节长短,顶端用蜡封着,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
他没有立刻去碰,而是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
风声掠过庭院的槐树枝桠,发出沙沙的轻响,除此之外,再无半分人声。那人显然已经离去,动作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殿下?”玄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警惕,“方才可是有异动?”
“无事。”萧彻的声音平静无波,“许是风吹动了槐树枝,碰着了窗棂。”
玄七沉默了一瞬,显然是不信的,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应道:“属下这就去巡查一遍王府内外。”
“不必。”萧彻道,“夜深了,不必兴师动众,免得惊扰了府里的下人。”
玄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应了声“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暖阁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萧彻这才缓缓抬手,指尖捻起那枚竹管。蜡封很薄,轻轻一捏便碎了,里面滚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展开来,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户部一案,皇后欲嫁祸于你,三日后,城西破庙,有故人候你。”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只有这短短一句话。
萧彻的指尖微微收紧,纸条被他攥得变了形。
户部一案牵扯甚广,皇后一直想找个替罪羊,平息御史台的追查。他身有残疾,无权无势,看似是最好的靶子,可皇后素来忌惮淑妃,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将矛头指向他。
除非……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而纸条上的“故人”,又是谁?
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转机?
萧彻的目光落在“三日后”三个字上,眸色沉沉。
他忽然想起宴席上皇后对萧洵说的那句话——“如今御史台还在查户部的事,你少惹是非,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那时只当是皇后的警告,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皇后就已经在盘算着,要将这盆脏水泼到他的头上。
而萧洵……他那时眼底的烦躁与隐忍,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
萧彻将纸条凑到烛火旁,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那些字迹,直到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他靠回软枕上,闭上眼,脑海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皇后的算计,神秘的故人,还有萧洵那暧昧不清的态度,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中央。
三日后的城西破庙。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不去,又会错过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甚至可能让皇后的算计得逞,白白做了替罪羊。
萧彻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发出极轻的笃笃声。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轻信他人,才落得那般下场。今生的他,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轻信旁人的七皇子了。
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选择。
就在这时,玄七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殿下,三殿下求见。”
萧彻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三更半夜,萧洵来做什么?
他和萧洵之间,早已没有深夜叙旧的情分了。
“不见。”萧彻的声音冷了几分,“就说本王已经歇下了。”
“可是殿下,”玄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三殿下说,他有要事……关乎户部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