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这一招,无非是要将她逼入绝境,让她走投无路,只能主动回头寻他庇护——从此只能依靠他,只能看着他。
可他大抵不曾料到,这步棋,反而阴差阳错地推动了她的计划。
若她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势必引来无数追杀围堵。
届时她只需佯装无力反抗,“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想想就觉得疼,得找系统要点精神损失费才行。
回家之前,总得先撸一下那只炸了毛的小狗。
可要怎么引他出现呢?
苏淼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当然是——与旁人成亲。
至于成亲对象该选谁……
苏淼淼敛了思绪,穿戴整齐,自屏风后缓步走出。
外间茶香袅袅。
“早朝时,陛下已下旨,为郡主与太子赐婚了。”沈淮亭垂眸看着杯中渐凉的茶水,声音平静,神色却晦暗不明。
云溯面上波澜不惊,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杯壁。
“容璟想利用太子与欢儿的感情,将她困在南越。”他声音清淡,却字字清晰。
“待时机成熟,便可啖其血肉,以求长生不死、帝位永固。”
沈淮亭指节微颤,茶水倾泻出些许,浸湿了他暗红色的衣袖。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空气凝滞得压抑。
“甚好!”苏淼淼却忽然轻笑出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翩然在两人身侧落座。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方才还在纠结选谁作这出戏的新郎,如今倒是省心了。
这赐婚,来得妙不可言。
沈淮亭眸光黯淡了一瞬,心中酸涩难抑。
人总是贪心的。一旦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
不被爱时,只祈求一点点爱便足够;
真正被爱时,却又变得无比贪婪;
像尝到糖的孩子,总想再吃一颗,再吃一颗,要更多更多。
于是在爱里的人,都成了贪婪鬼。
盼着那点爱意,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郡主对太子殿下……当真一往情深”沈淮亭抬眸望向苏淼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酸涩。
“我的沈大人……”苏淼淼笑得晃眼,侧身逼近他,距离他的唇只余寸许,“这是在拈酸吃醋么?”
温热气息拂过他面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
她散落的发丝扫过他手背,带来细微的酥麻痒意。
沈淮亭顿时手足无措,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指尖微颤地为她斟了杯热茶。
良久,他抬眸,望进她眼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单音:
“是。”
苏淼淼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随即退开坐正,仿佛方才那场暧昧的逼问从未发生。
云溯执起她的手腕,将一串流光溢彩的手串轻轻套上她纤细的腕间。
每一颗珠子都如繁星闪烁,缀满细碎星光,在她肌肤上漾开温润光泽。
“这是吾为你炼制的法器。”他声音很轻,“可挡凡人千军万马,亦可抵高阶修士致命一击。”
苏淼淼蓦然回头,这才察觉他气息虚弱至极,脸色异常苍白。
她抬手搭上他腕脉,灵力探入的刹那,心口微微一揪——
他体内灵力微弱至极,几乎枯竭。
“云溯,你……”她喉间发紧。
“吾留了三成,勉强维持容貌。”云溯抬手抚上她脸颊,指尖微凉,声音却温柔至极:
“不至于如凡人般老去……惹欢儿嫌恶。”
他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银发自肩头滑落,与她的青丝交缠。
苏淼淼心口那处,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向来将他们视作纸片人——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愫,不过源于他们出色的皮相与气质。
可此刻这份沉甸甸的付出,却让她有些无措。
她不愿深究。
“欢儿,不必感到负担。”云溯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声音低哑,“吾心甘情愿。”
苏淼淼眼眶倏地发热。
或许……她该对他们,再多一些真心。
沈淮亭心中亦是一震。
云溯身为无情道修士,尚且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而自己呢?只知拈酸吃醋,既护不住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惭愧如藤蔓缠上心头。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苏淼淼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去处理一些事。”
云溯缓缓直起身,望进她眼里:
“好。可否告知归期?也好让吾的日子有个盼头。”
“归期未定。”她顿了顿,“但我会尽快。”
“去和太子告个别吧。”云溯轻声道。
苏淼淼挑眉看他:“云溯,你何时变得这般宽宏大度?”
云溯唇角勾起清浅弧度,指尖拂过她腕间珠串:
“毕竟吾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话音刚落,一道玄色身影已无声出现在门外。
容洵立在晨光里,不知已站了多久。
他凤眸微眯,目光掠过屋内三人,最终定格在苏淼淼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小猫,要去哪儿?”
“太子哥哥来得正好。”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望他。
“陛下为我们赐婚了,你开心么?”
容洵垂眸看她,指尖拂过她颊边碎发,声音压得很低:
“小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呀。”苏淼淼眨眨眼,“意味着我要当你的太子妃了。”
“意味着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容洵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
“意味着无数人会想将你生吞活剥。”
苏淼淼却笑得更灿烂了。
她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轻声说:
“太子哥哥,我们来演一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