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靳墨眼帘微垂,避开苏淼淼的视线。
苏淼淼坐回对面,手悠闲地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听过一句话吗?好女人得到名声,坏女人……得到一切。”
她微微倾身,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所以,你是在夸我?”
靳墨:“……”
她嘴角弧度更深:“如果这是你勾引我的新手段,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靳墨别过脸去,一脸生无可恋。
苏淼淼指尖微动,解开了他的穴位。
随即,脑海里沉寂许久的系统突然诈尸般狂呼起来:
「宿主!就是他!检测到超高能量波动与剧情羁绊——这就是书中世界的‘隐藏主角’!」
苏淼淼眉梢微挑。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果然是气运之子。
眼见靳墨穴道一解,立刻就想跳窗逃走,苏淼淼眼疾手快,指尖又是一点——
靳墨身体再次僵住,脸上刚浮起的欣喜瞬间凝固,转为一片灰败。
那怨念之深,简直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困意适时袭来。
苏淼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干脆挪过去,舒舒服服地把头枕在他腿上,在颠簸的车厢里躺了下来。
“借你腿用用。”她闭着眼嘟囔,“敢乱动的话……”
话没说完,呼吸已渐匀长。
靳墨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女。
她睡颜恬静,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褪去了平日里的狡黠与张扬,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柔软。
他眼底的恼怒,不知不觉间悄然融化,漫上一层细密的温柔。
然而这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马车骤然急停,惯性让苏淼淼猛地惊醒。
外面传来车夫短促的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苏淼淼眼神一凛,瞬间清醒,抬手解开了靳墨的穴道。
下一瞬,车帘被粗暴扯开,数名蒙面黑衣人如黑潮般涌上。
刀光剑影倏然而至。
而在不远处林边的安全地带,站着一个少女——林翩翩。
那张总是天真烂漫的脸上,此刻爬满了怨毒与杀意。
她死死盯着马车方向,声音带着点哭腔。
“你已经有那么多人爱你了……为什么连我的夫子,你也要抢走?”
她不明白。
明明日日陪在夫子身边的是她,为他研墨添香、听他讲经说道的是她。
可夫子书册里小心珍藏的,却是盛卿欢的画像。
只见过一面,怎么就念念不忘?
嫉妒像毒藤缠紧了心脏。
她把夫子关起来,锁在柴房里。
这样,夫子就永远是她一个人的了。
可现在,盛卿欢必须死。
黑衣人训练有素,出手狠辣。
苏淼淼与靳墨配合默契,几息间,黑衣人已倒了大半,余下的也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霎时,林翩翩忽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用力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拉开些许衣襟,露出里面贴身小衣一角。
脸上怨毒之色瞬间切换成惊慌无助。
她眼中迅速蓄满泪水,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满是惊恐,朝苏淼淼跑来:
“卿欢姐姐!救我——!”
苏淼淼闻声回头。
电光火石间,
地上一个黑衣人猛地暴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苏淼淼后心。
这是凝聚了死士最后力量的绝命一击。
苏淼淼感应到杀机,骤然转身迎敌。
却也因此错过了身后林翩翩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冷笑。
林翩翩袖中滑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她眼神狠绝,再无半分娇怯,匕首直直刺向苏淼淼的后背。
“淼淼!”
靳墨想也未想,一把推开苏淼淼,竟生生用手掌握住了的匕首刃锋。
股股鲜血瞬间从他掌间涌出,滴滴答答砸落在地,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骤然弥散开来。
靳墨痛得嘶了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却咬紧牙关,手腕猛力一拧,硬生生将那匕首从林翩翩手中打落。
匕首应声落地。
那暴起的黑衣人见计划落空,毫不犹豫服毒自尽。
一切发生得太快。
苏淼淼稳住身形,蓦然转身。
看到的,就是靳墨鲜血淋漓的右手,和对面林翩翩摔倒在地,双目赤红狰狞的脸。
“哈哈……哈哈哈……”林翩翩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盛卿欢,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连我的夫子也要抢走?”
“你有那么多人爱你,为什么连他最后那点目光,你都不放过?”
苏淼淼看着她,眼中尽是茫然:“谁?”
“我的夫子!”林翩翩嘶声怒吼,眼泪混着往下淌。
“那天,我在他常翻阅的书册里,看到了夹在中间的画像”
“而那画上的人,是你,是你……”
苏淼淼沉默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你应该去把他抓起来,关起来,让他眼里只能看到你。”
她面上云淡风轻,“而不是来找我。”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这锅,我不背。”
她向前一步,俯身,用沾血的指尖轻轻抬起林翩翩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苏淼淼望进她那双不复清澈灵动的双眸。
“不过生而悦己,而非困于他人,爱人先爱己,倘若你连自己都不爱,又如何奢求他人来爱你。”
“你才是自己最灵验的神明。”
“我不太擅长勾引人,我比较擅长,强制爱。”苏淼淼的声音不紧不慢
“不爱?那就打到他爱我为止”
林翩翩瞳孔紧缩,连呼吸都窒住了,呆呆地怔在原地。
眼前的苏卿欢,陌生得让她心底发寒。
苏淼淼松开手,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靳墨。
看着他还在不断滴血的手,她眉头微蹙了。
指尖灵力微动,劲风掠过林翩翩鬓边,一缕青丝悄然飘落。
“翩翩,”苏淼淼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无波。
“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今日之后,我们同窗之谊,到此为止。”
“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回林府。”
“从此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卿欢姐姐……”林翩翩瘫坐在地,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眸中只剩一片空洞的茫然。
眼泪不自觉滚落,连心口也泛上密密麻麻的疼。
苏淼淼没有回头。
她走到靳墨面前,执起他受伤的右手。
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指尖。
抬头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笑:
“不是说要报复我,让我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吗?”她语气轻轻。
“怎么还傻乎乎地用手去挡刀?”
“我那是……”靳墨耳根发烫,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苏淼淼低下头,小心清理他掌心的伤口。
血污之下,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看着就疼。
她动作很轻,声音却平静:“如果这只手真的废了,你会后悔今日所做之事吗?”
靳墨沉默了很久。
马车残骸旁弥漫着血腥与尘埃,远处林翩翩压抑的抽泣声似有若无。
就在苏淼淼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少年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会。”
他看着她低垂的侧脸,一字一句,清晰而认真:
“如果真废了……我就有理由赖你一辈子。”
“让你永远照顾我,喂我吃饭,帮我更衣……走到哪儿都甩不掉我。”
苏淼淼缠好最后一个结,这才抬眼看向他。
少年眸里中映着些许月色,没有玩笑,没有算计,只有一片真挚。
她看了他片刻,眉眼弯弯。
“想得倒挺美。”
随即,她慢悠悠补上后半句:
“真废了……我就给你接个熊掌。毛茸茸的,暖和。”
靳墨:“…………”
三秒后,一声怒吼惊飞林中鸟兽。
“苏、淼、淼——,你果然是个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