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在郡主府门前停稳,太子的心腹侍卫晏殊便悄然出现,神色凝重地附在容洵耳畔低语了几句。
刹那间,容洵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变得冷戾,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指节因用力而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拧断他人脖颈。
盛卿欢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剧变,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仰头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如此生气?”
容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眸中的冰寒在触及她关切的目光时,终是融化了一瞬。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个安抚的吻,声音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沙哑:
“吓着你了?”他回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力道有些重。
盛卿欢摇了摇头,反而露出一抹浅笑,带着几分回忆:“比起这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太子哥哥的眼神才叫可怕呢,像是恨不得将我凌迟”
听她提起旧事,容洵紧绷的神色不由得缓和,无奈地低笑了一声。
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此一时彼一时。小猫你先回府,乖。孤有些事要忙。”
盛卿欢顺从地点点头,利落地跳下马车,站定头回头,对着车窗内的他展颜一笑,明眸善睐,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格外耀眼:“知道啦,太子哥哥,下次见!”
然而,盛卿欢并未如言回府。
她迅速绕至府邸后巷,在一处隐秘角落,早有兰溪接应。
不过片刻,她便换上了一身普通侍女的素色棉裙,用兜帽遮住大半容颜,悄无声息地朝着大理寺方向而去。
大理寺,沈淮亭书房外。
沈淮亭的贴身小厮白柯,看着眼前这位虽作侍女打扮,却难掩通身清贵气质的“不速之客”。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压低声音疑惑道:“郡……郡主?您怎么这身打扮来了?大人他方才被急召入宫,算算时辰也该回了,您要不先去书房稍坐片刻?”
“好。”盛卿欢也不客气,外面天寒地冻,确实需要个暖和的地方,她从不亏待自己。
她在沈淮亭素雅却藏书万卷的书房里坐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是白柯焦急的声音:“大人,您回来了!郡主在书房等您……大人!您、您受伤了?!”
“哐当——”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身寒气与血腥气的沈淮亭踉跄闯入。
他脸色苍白如纸,官袍左臂处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一大片,那抹红在玄色衣料上显得愈发刺目。
他抬眸,看到书房内的盛卿欢,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即那强撑的精神仿佛瞬间松懈,声音虚弱不堪:“郡主……你……”话未说完,身体便摇晃着向前倒去。
盛卿欢脸色一变,疾步上前,在他倒地前稳稳将他扶住,入手一片冰凉黏腻。
“白柯!”她声音冷静得不像话,“立刻去准备热水、干净绷带、银针。”
白柯看着自家大人惨白的脸,慌了神:“郡、郡主,要不还是去请太医……”
“等太医慢悠悠地赶来,你家大人都失血而亡了!”盛卿欢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快去!”
“是!是!”白柯被她气势所慑,不敢再多言,连忙转身跑去准备。
盛卿欢半扶半抱着沈淮亭,将他安置在书房内侧的软榻上。
沈淮亭尚存一丝意识,模糊地看着她,气若游丝:“郡主……你……你会医术?”
“略懂皮毛。”盛卿欢手下不停,拿起剪刀,“咔嚓”几声,利落地将他左臂的衣袖从肩头处直接剪开,露出狰狞的伤口和线条流畅却染血的上半身。
“沈大人,信我吗?”
沈淮亭因她的动作和裸露的肌肤而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带着胸膛脖颈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偏过头,声音细弱蚊蝇:“郡主……男女授受不亲……”
盛卿欢闻言,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未停,反而抬眸冲他嫣然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那好啊,我现在就让白柯去给你订一副上好的棺材,明日我便可以去你府上吃席了。”
沈淮亭:“……”他彻底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任由摆布,只是那长睫颤抖得厉害。
恰时白柯捧着药箱进来。
盛卿欢收敛笑意,神色专注,先以银针精准刺入他手臂几处大穴,暂时封住血脉,防止毒素随血液进一步扩散。
又迅速为他十宣放血,逼出部分毒血。
接着,她用清水仔细清理伤口,撒上自己特制的解毒金疮药,动作娴熟地为他包扎妥当。
一番折腾下来,沈淮亭终是支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
盛卿欢示意白柯为他更换干净的中衣,自己则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写下解毒与调理的药方,递给白柯。
沉吟片刻,她又另取一张纸,笔走龙蛇,将关于灵山寺与太后一党的阴谋及部分党羽线索,简明扼要地写下,折好,压在他的印章之下。
准备离开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案一角,竟发现一只自己何时丢失的珍珠耳铛,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她脚步微顿,看了一眼那耳铛,又看了看榻上昏迷的沈淮亭,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没有拿走,转身悄然离开了大理寺。
郡主府,寝殿。
盛卿欢刚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殿内,还未来得及换下那身侍女服饰,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海棠香。
室内未曾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窗边一个斜倚着的修长身影。
那人一身暗纹红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郡主这是去哪儿逍遥了?让本皇子好等呀。”萧楚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目光却在她那身格格不入的侍女服上流转,带着探究的意味。
盛卿欢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来干什么?”
萧楚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安置在自己腿上坐下。手臂强势地圈住她的腰肢。
低头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我当然是来……索要报酬的。郡主莫非忘了?我萧楚,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盛卿欢试图挣脱未果,只好装傻:“什么报酬?我们之间可没什么买卖。”
“哦?”萧楚低笑,桃花眼弯起,像只成了精的狐狸,指尖挑起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本皇子那枚能起死回生的回还丹,都进了郡主的肚子,如今郡主生龙活虎,难道不该付点‘报酬’?”
盛卿欢摊开双手,一副无赖模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郡主这样的绝色佳人,杀了岂非暴殄天物?”萧楚笑意更深,指尖暧昧地划过她的下颌,“本皇子……可是怜香惜玉得很。”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盛卿欢盯着他,试图看穿他笑容下的真实意图。
萧楚却不答,忽然低头,温热的唇精准地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尖,轻轻吮咬了一下。
“嗯……”盛卿欢猝不及防,身子瞬间一软,一股酥麻感窜遍全身,差点瘫在他怀里。
只听得那低沉蛊惑的声音紧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执念:
“想要……主人给小狗,包扎一下伤口而已。”
他顿了顿,感受到怀中人的轻颤,得寸进尺地将头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般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