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紧握着那盏兔子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强迫自己转身离开,生怕再多停留一刻,眼底翻涌的杀意便会失控,恨不得当场将那个碍眼的红衣身影撕碎。
“三皇子,我有些累了,改日再约吧。”盛卿欢停下脚步,声音平静无波,面具下的神情难以窥测。
萧楚脚步一顿,侧头看她,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锐光一闪,不是疑问,而是带着几分了然的肯定:“是因为他吗?你喜欢太子。”
盛卿欢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站着,默认的姿态在喧嚣的夜市中划开一道无声的界限。
萧楚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扬起一个愈发灿烂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
仿佛毫不在意:“无妨。既然累了,我送你回府。”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力道不容拒绝,带着她分开人流,朝着停在西市僻静处的马车走去。
马车内,一路相对无言,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
方才街边的议论、太子冰冷的态度、还有她无声的默认,如同无形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之间。
行至半途,萧楚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簪,簪头雕着简约的云纹,递到盛卿欢面前。
盛卿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你看第二眼的时候。”萧楚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时她在摊位前多停留了一瞬,他便记下了。
忽然,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将头轻轻枕在她并拢的膝盖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执着:“盛卿欢……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盛卿欢垂眸看着膝上墨黑的发顶,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有啊,有机会做我的面首,你要不要?”
萧楚身体猛地一僵,倏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竟敢……竟敢如此直言,要他一国皇子做她的面首?
这女子行事,当真百无禁忌!
他仰头望着她含笑的眼,两人对视着,空气沉默下来。
片刻后,萧楚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马车抵达郡主府,盛卿欢径直下车入府,没有回头。
萧楚坐在车内,掀开车帘,望着她那抹纤细的背影融入府邸的阴影中,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郡主府内。
盛卿欢刚踏入庭院,兰溪便立刻迎了上来,凑到她耳边低语:“郡主,太子殿下在殿内等您。”
她了然一笑,推门而入。
只见一身玄色常服的容洵正坐在桌旁,姿态闲适地自斟自饮,桌上赫然摆放着那盏雪白的兔子灯,柔和的光晕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小猫,过来。”他放下茶杯,朝她伸出手,语气平静,面上并无一丝不悦,仿佛西市的不快从未发生。
盛卿欢却站在原地未动,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太子哥哥与北胤七公主好事将近,流言传得满城风雨。此时夜深人静,您再来我这郡主府,怕是不太妥吧?”
容洵眸色一沉,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玄色的衣袍带起压迫感十足的气流,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笑:“盛卿欢,你是不信孤?还是……玩弄了孤,想趁此机会把孤甩了?”
两人身体几乎相贴,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认真与霸道几乎要将人吞噬:“听着,孤只要你。”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狠狠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一吻终了,气息微乱。
容洵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将那只兔子灯推到她面前,声音低哑了几分:“看,像不像你?”
不等她回答,他又凑到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着恶劣的调侃:“像极了我吻你之后,你趴在我怀里轻轻喘息,眼尾泛红,可爱又可怜的模样。”
盛卿欢耳尖瞬间染上绯色,羞恼地反驳:“胡说!明明像你上次趴在我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容洵低笑出声,手臂一伸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紧紧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从善如流地应道:“嗯,像我。”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闷闷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离那个萧楚远点,小猫。难不成……你真想去和亲?”
“知道啦,太子哥哥。”她敷衍地应道。
“叫我的名字。”他不满地纠正。
“容洵。”
“嗯。”他满意地应了一声,环着她的手臂收紧,忽然问道,“小猫,你还有多久及笄?”
“一个月余。怎么了?”
“竟如此之久……”他低声感叹,语气里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盛卿欢疑惑地侧头看他。
容洵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笑,再次凑到她耳边。
用气音低语,说出的话大胆得让人面红耳赤:“孤在想……等你及笄之后,定要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在我榻上哭得像这盏兔子灯一样可怜。”
“你!”盛卿欢脸颊爆红,又羞又恼,伸手在他劲瘦的腰侧用力拧了一把,“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容洵吃痛,却笑得更加开怀,胸腔震动,紧紧抱着她,声音变得低沉而认真:“在想……与我的小猫,长相厮守,共度白头。”
盛卿欢心尖微颤,仰头在他凸出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我要洗漱了,太子殿下请回吧。”她试图从他怀里下来。
容洵却耍赖般收紧手臂,薄唇蹭着她的颈侧,无赖地道:“孤也正准备沐浴更衣,要不……一起?”
盛卿欢眸光一闪,忽然将微凉的手直接探入他的衣领,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容洵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身体微微一颤,耳尖迅速染上薄红,更觉得下腹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起。
只听怀中人儿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狡黠与挑衅:“太子哥哥,我可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你……还要与我共浴吗?”
容洵呼吸一窒,猛地将她放开,几乎是弹跳着站起身,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强自镇定道:“咳……孤忽然想起,书房还有几份紧急折子还未处理,孤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那盏精致的兔子灯依旧静静立在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