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灵山寺后山在惨淡的月光下更显阴森。
沈淮亭带着两名精干的心腹,根据神秘线索所指,悄无声息地潜至无情崖附近。
果然,此处的守卫相较于前几日稀疏了许多,换防的间隙被精准地计算出来。
“大人,那边似乎有个入口。”一名侍卫压低声音,指向崖壁下一处被藤蔓半掩的裂缝,隐隐有微弱的光线和更浓郁的腥腐气味透出。
沈淮亭心中一凛,示意小心靠近。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那裂缝的瞬间,突生变故。
四周黑暗中骤然亮起数双幽绿的眼睛,伴随着低沉却不似人声的嘶吼,数道僵硬迅捷的黑影扑杀而来!
是尸军!他们中了埋伏!
“退!”沈淮亭厉喝,拔剑迎敌。
剑光闪过,砍在那些黑影身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能留下浅痕,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些尸军力大无穷,不畏疼痛,转眼间一名侍卫便被撕碎了喉咙!
另一名侍卫拼死护在沈淮亭身前,也被利爪贯穿胸膛。
沈淮亭目眦欲裂,且战且退,肩上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
尸军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涌出,将他团团围住,那裂缝入口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就在一把淬着绿芒的骨刃即将刺入他心口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纯净柔和的白色光罩凭空出现,挡在了他身前!
骨刃刺在光罩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却未能寸进。
林间机关响动,数枚带着麻痹药性的细针从刁钻角度射出,精准地没入了几具尸军的关节处,让它们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
沈淮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剧痛,猛地向后飞退,毫不犹豫地跃下了陡峭的山坡,借着林木掩护,拼命逃离这片死地。
在他身后,无为子从暗处现身,看着沈淮亭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逐渐消散的灵力光罩和地上的机关细针,脸色阴沉得可怕。“云溯……坏我好事!”
沈淮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
肩头的伤口剧痛难忍,鲜血浸透了半边官袍,寒冷与失血让他视线模糊,全凭着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沿着崎岖的山路踉跄前行。
身后的灵山寺如同噬人的巨兽,他必须将里面的秘密带出去!
意识涣散之际,他仿佛看到一道白影如同月华般降临在身边。
来人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涌入,暂时封住了他汩汩流血的伤口,驱散了些许寒意。
“坚持住,沈大人。”来人的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国师云溯。
沈淮亭想说什么,却终是力竭,彻底陷入黑暗。
云溯看着怀中重伤的沈淮亭,又瞥了一眼灵山寺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怨戾之气,眉头紧锁。
他不再犹豫,将沈淮亭背起,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直奔他在城郊的一处隐秘静修之地。此地设有阵法,可隔绝探查,最为安全。
---
慈宁宫暗室,气氛凝滞如冰。
“废物!”太后萧沉月凤眸含煞,手中的茶盏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区区一个沈淮亭,竟然让他跑了?!还折损了数具辛苦炼制的尸傀!”
无为子脸色同样难看,阴恻恻地道:“娘娘息怒。那沈淮亭身边有高人相助!先是有一道极其纯净的灵力护罩挡下了致命一击,看手法,像是蓬莱一路;随后又有机关暗器干扰,是墨家手段!云溯和司珩,恐怕都已经插手了!”
“云溯!司珩!”太后咬牙切齿,眼中杀机四溢。
“他们竟敢屡次坏哀家好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淮亭身受重伤,必然需要藏匿疗伤。给哀家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把看到的说出去!”
“是!”无为子领命,又道,“娘娘,经此一事,灵山寺那边恐怕不再安全。那些‘材料’……是否需要转移?”
太后眼神闪烁,沉吟片刻:“暂时不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加强守卫,启动外围迷阵。”
“当务之急,是找到沈淮亭,并在北胤使团抵达前,将后续计划布置妥当!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郡主府寝殿内。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入室内。
盛卿欢悠悠转醒,刚一动弹,便察觉腰身被一条坚实的手臂紧紧箍着,身后是温热宽阔的胸膛。
容洵睡得似乎很沉,呼吸均匀绵长,平日里冷峻的眉眼在睡梦中柔和了下来,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难得的安宁。
他的一只手被她枕在颈下,另一只手则霸道地环着她的腰,仿佛怕她跑掉一般。
盛卿欢微微侧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想起昨夜他孩童般索要“奖赏”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她伸出手指,极轻地描绘了一下他挺拔的鼻梁轮廓。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容洵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初醒的凤眸带着一丝迷蒙,但在聚焦于她脸上时,瞬间恢复了清明,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醒了?”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收紧,将她更往怀里带了带,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怎么醒这么早?”
“习惯了。”盛卿欢轻声道,试图挪开一点距离,却被他抱得更紧。
“再睡会儿。”他闭着眼,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孤今日无事。”
盛卿欢无奈,只得被他圈禁在怀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气氛静谧而温馨。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殿外传来近侍压低声音的禀报:
“殿下,有急报。”
容洵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扬声道:“讲。”
近侍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带着一丝凝重:“禀殿下,大理寺少卿沈淮亭沈大人,昨夜遇袭,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话音落下,寝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盛卿欢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沈淮亭遇袭?!重伤失踪?!
容洵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瞬间的僵硬,和骤然变得冰凉的指尖。
他睁开眼,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惶与担忧,眸色沉了下去,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与醋意再次升腾。
他抬起手,有些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冷意:
“怎么?听到沈大人出事,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