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越走越陡,晨雾散后竟飘起细碎的雪粒,打在张杰勇的厚棉袄上,转眼就凝成了白霜。他缩着脖子扛着锈铁剑,脚步在积雪里踩出深深的印子,嘴里还在念叨:“早知道带壶热酒了!苏姑娘,你那暖身散再给我撒点呗,我脚都冻麻了!”
苏婉儿从行囊里掏出纸包,刚要递过去,沈清寒已抢先接过,顺手往张杰勇颈间的衣襟里塞了些:“撒在这里最驱寒,别蹭掉了。”他说着,自然地接过苏婉儿手里的药篮——药篮边缘沾了雪水,他怕冻着她的手。
苏婉儿脸颊微热,从怀里摸出两块阿胶糕:“先吃点垫垫,前面翻过鹰嘴崖就有苗寨的哨卡,阿蛮说会有人在那接应我们。”
刚爬上鹰嘴崖的缓坡,就听见下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村民的呼救声。三人对视一眼,快步往声响处跑,只见崖下的窄道被积雪压垮的断木堵了大半,三个穿着苗寨服饰的汉子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老妇急得团团转,老妇的脚踝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旁边的竹筐翻倒,里面的草药散了一地。
“是苗寨的人!”阿蛮教过张杰勇认苗寨的银饰——汉子们腰间挂的银铃正是苗寨特有的“护寨铃”。他率先冲下去,用锈铁剑撬动断木:“别慌!我们来帮忙!”
沈清寒蹲下身查看路况,断木下方的积雪还在松动,他对汉子们喊:“先把老妇移到安全处,我来清理断木!”话音未落,他已握住玄铁古剑的剑柄,虽未出鞘,却借着剑身的重量撬动最粗的一根断木,张杰勇趁机用石头垫住,断木总算稳了下来。
苏婉儿早已取出药箱,她蹲在老妇身边,解开她的绑腿,发现脚踝不仅扭伤,还冻得发紫。“是冻疮溃破了,”她从药篮里拿出捣碎的雪参膏,又混了点暖身散,“忍着点,擦了药就不疼了。”老妇疼得龇牙,却还是点头:“多谢姑娘,你们是去苗寨参加蛊王祭的吧?阿蛮圣女早说过有贵客来。”
汉子们见老妇的疼痛缓解,纷纷拱手道谢。领头的汉子叫阿吉,是苗寨的哨卡守卫,他擦着额头的汗说:“这几日风雪大,崖上的积雪总往下滑,我们是去镇上买盐,回程时遇到了塌木。对了,寨里最近瘴气比往年重,阿蛮圣女正带着人清理瘴气沟,让我们多留意来往的人。”
张杰勇刚把散落在雪地里的草药捡进竹筐,听到“瘴气”二字眼睛一亮:“我带了辣椒粉!阿蛮姑娘说辣椒粉能驱瘴气,等下我给你们撒点!”他说着就去掏布包,却摸出了半块融化的阿胶糕,黏得满手都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清寒帮阿吉把断木挪到路边,又用剑鞘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排水沟:“这样积雪融化时不会再堵路。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寨,正好帮着清理瘴气。”
阿吉喜出望外,连忙引路。往苗寨去的路渐渐平坦,雪粒也停了,远处隐约能看见依山而建的吊脚楼,楼前的竹竿上挂着五彩的苗绣,随风飘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清脆的银铃声,一群穿着苗服的姑娘举着火把走来,为首的正是阿蛮,她头上的银冠在火光中闪着亮,看到三人立刻快步上前:“沈公子!苏姑娘!张公子!你们可算到了!”
张杰勇抢先冲过去,举着手里的木盒:“阿蛮姑娘!我给你带了阿胶糕,苏姑娘做的,可好吃了!对了,路上遇到你寨里的人,我还帮着挪断木了!”
阿蛮笑着接过木盒,又看向苏婉儿和沈清寒,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药篮提手上,嘴角弯起:“寨里的火塘都烧好了,守蛊人长老特意炖了酸汤鱼,就等你们来呢。”她转头对身后的姑娘们喊,“把贵客的行囊拿好,我们回寨!”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通往苗寨的路,吊脚楼里传来阵阵歌声,酸汤鱼的酸辣香气混着草药的清香飘来。张杰勇跟在阿蛮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重逢的话;苏婉儿和沈清寒走在后面,他不时帮她拂去肩头的落雪,她则轻声说着路上的见闻。
走到寨口时,守蛊人长老已站在那里等候,他手里握着一串用红绳系着的蛊铃,看到沈清寒便递过去:“沈公子,这是苗寨的‘平安铃’,挂在剑鞘上,瘴气近不了身。明日就是蛊王祭,等祭典结束,我把镇蛊石的秘密告诉你——那东西,或许和你的玄铁古剑还有渊源。”
沈清寒接过蛊铃,挂在玄铁古剑的剑鞘上,铃音轻响,与腰间的兰草玉佩隐隐相和。他抬头望向寨里热闹的火光,又看向身边笑意温柔的苏婉儿,忽然觉得这冬日的风雪,都成了最暖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