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指刚碰到金箔,肩上的红点猛地一震。
那块金箔像是活过来一样,边缘翘起,蛇咬月亮的图案在黑暗里泛出一层暗光。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金箔掀开,整个祭坛嗡地一声颤动,五件器物同时停顿了一瞬。
白小染立刻冲上前,狐火从掌心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扑主祭面门。那人终于停下念咒,抬手一挡,袖口翻飞间甩出三道黑符,迎风暴涨成半人高的纸人,扑向白小染。
黄大贵蹲在地上,把最后半枚碎铜钱拍进泥里,嘴里开始嘀咕:“东南三步,西北两跳,老黄我今天不讲道理——”
话没说完,他猛地拔起铜钱,往自己眉心一抹,整个人忽然僵住。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了,浑浊中透出一股老练的狠劲。
“阵脚乱了!”他大喊,“右边土箱裂了条缝,快踢翻它!”
陈小满没犹豫,侧身撞向祭坛右侧的土箱。箱子看起来沉,一脚踹上去却轻得离谱,盖子一掀就飞,里面倒出来的不是土,是一堆指甲和头发混着灰的脏东西。
落地瞬间,那些东西突然扭动起来,像要聚成人形。
白小染翻身躲过纸人扑击,反手一爪撕破其中一个,纸屑还没落地,她已经跃到土箱上方,一口狐火喷下。那堆杂物冒起黑烟,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彻底不动了。
主祭脸色一变,双手重新结印,这次嘴里换了一种音调极低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地面开始震动。
陈小满低头看脚下,血纹阵法的线条正在发烫,由红转黑,像烧焦的血管。他胸口的细线又开始移动,这次速度更快,顺着肩膀往手臂爬。
“不能再拖了。”他说。
黄大贵从怀里掏出一把粗盐,撒向另外三件器物。盐粒落在水药瓶上,瓶身立刻结出一层霜,药液开始冒泡;洒到火灰袋上,袋子鼓了一下,冒出几缕青烟。
但金箔在他手里,还在发烫。
“这玩意儿不能扔。”陈小满盯着主祭,“它认得我。”
主祭冷笑一声,终于开口:“阴煞孤星,命不该存。你奶奶逃了一次,你逃不掉第二次。”
陈小满瞳孔一缩。
对方居然知道奶奶。
他没时间细想,主祭双手一合,剩下的木匣、水药瓶和火灰袋同时升空,绕着祭坛旋转加快,隐隐有雷声在头顶滚动。
黄大贵大吼:“别听他说话!他在借你的命格引煞入体!”
陈小满咬牙,把金箔直接按回左肩红点上。
一瞬间,整条手臂像是被钉穿了。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硬是撑住祭坛边缘才站稳。可也就在这一瞬,他感觉体内那股游走的细线突然安静下来,反而和金箔之间形成一种奇怪的拉扯感。
他抬头看向主祭,发现对方的脸色变了。
“你做了什么?”那人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陈小满没回答,而是抬起右手,用拇指狠狠刮过金箔表面。
蛇咬月亮的图案被刮出一道裂痕。
祭坛剧烈晃动,木匣咔地裂开,水药瓶炸成碎片,火灰袋爆开一团黑雾。三件器物同时失效。
主祭怒吼一声,手中印诀一转,竟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细长的铁链。链子一头拴着个青铜铃铛,另一头连着一块和陈小满身上极为相似的蛇月符牌。
他把符牌往地上一拍。
四周墙壁轰然浮现大片符文,比刚才的血纹更密,颜色更深,像是用干涸多年的血画上去的。
黄大贵脸色发白:“这是备用阵……他们早准备好了后路。”
白小染喘着气靠过来:“现在怎么办?打不过这么多。”
陈小满盯着主祭手中的铃铛,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次红点发烫到这种程度,是在村口老槐树下。那天他挖出一个锈铁盒,里面有一截断链,和这个铃铛长得一模一样。
“你用的是我爷爷的东西。”他低声说。
主祭一顿,眼神闪过一丝意外。
“你还记得?”他笑了,“那你知道它是怎么断的吗?”
陈小满没答,而是慢慢抬起左手,连着金箔一起,对准铃铛方向。
红点和铃铛同时亮了一下。
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叮”。
像是两个旧物在回应彼此。
主祭脸色骤变,急忙摇铃,可这次铃铛没有反应。他再摇,依旧无声。
“不可能……”他喃喃。
陈小满一步踏前,脚下的血纹阵法突然崩裂一道口子。他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
“你们以为我在找命格。”他说,“其实我在找你们藏了多久。”
白小染精神一振,狐火重新燃起。
黄大贵咧嘴一笑:“行啊小子,这时候还能装高深。”
三人重新围拢,呈三角之势逼近祭坛中心。
主祭退后半步,手中铁链猛然甩出,直取陈小满咽喉。陈小满侧头躲过,链条擦过脸颊,留下一道浅痕。
白小染趁机跃起,一脚踢向铃铛。主祭抬手阻挡,却被她虚晃一招骗过,实则扑向符牌。
她指尖刚碰到符牌边缘,主祭反手一掌拍来,正中她胸口。白小染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嘴角渗出血丝。
“白小染!”陈小满大喊。
黄大贵立刻补位,抓起一把盐和灰混合的粉末,朝主祭脸上扬去。那人闭眼闪避,动作稍滞。
陈小满抓住机会,猛地扑向祭坛,双手齐出,一手抓向铃铛,一手按向地面符文交汇点。
红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感觉到那根细线顺着手指钻进了符文里。
整个工厂忽然安静了一秒。
然后,所有符文同时熄灭。
铃铛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主祭踉跄后退,脸色灰败,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
陈小满跪在祭坛边,喘着气,左手还压着金箔,右手插在符文中央,指尖全是血。
黄大贵跑过去扶白小染,一边骂:“你逞什么能,差点交代在这儿。”
白小染咳了一声:“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陈小满抬起头,看向主祭:“仪式结束了?”
主祭站在墙角,忽然笑了:“我说过吗?这只是第一阶段。”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符牌,比之前的更大,上面刻的不是蛇咬月亮,而是一双眼睛。
陈小满肩上的红点,再次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