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紧,陈小满站在废墟边上,手还贴在胸口。衣服里的光没熄,反而越来越热。
他低头看了眼,三样东西全在动。地灵珠、人阳精血瓶、地脉龙珠,隔着布料互相撞着,像是要冲出来。
“不对劲。”他说。
白小染立刻靠近,尾巴扫过他手腕,一缕暖流钻进皮肤。“你脸色发青。”
黄大贵跳到旁边石堆上,鼻子抽了两下:“不是邪气……是它们自己在叫。”
陈小满解开外衣,把三件东西拿出来放在掌心。刚碰在一起,绿光、金光、红光就缠上了,转着圈往上飘,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拉着它们。
他觉得丹田一紧,像是被人从里面攥住了。
“吸我?”他咬牙,腿弯了一下,靠着隧道墙才没跪下去。
白小染伸手扶他肩膀:“别硬撑。”
“不是撑。”他摇头,“它们要进去。”
话音刚落,三道光同时往下沉,顺着手指钻进身体。一股热流直冲脊柱,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眼前黑了半秒。
再睁眼时,脑子里全是画面。
小时候村里人拿扫帚赶他出门,说他是灾星。奶奶蹲在门口烧纸,火光照着她眼角的皱纹。还有一次,她抱着他在雨里走,泥水没到脚踝,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词。
那些事他早忘了,现在却一件件冒出来。
“阴煞孤星……不该活……”声音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他抱住头,膝盖砸在地上。
白小染单膝蹲下,一条尾巴绕住他手臂,另一条搭在他后颈。温度一点点传过来,像冬天里烤火。
“听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是谁?”
“陈小满。”
“谁家的?”
“陈家。”
“来这儿干什么?”
“取珠。”
“为什么取?”
他顿了一下:“守门。”
白小染松了口气,收回尾巴。
陈小满喘了几口,慢慢站起来。体内那股乱撞的力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种沉甸甸的感觉,像是背了座山,但能扛得住。
他闭眼,试着往里看。
识海里多了个东西——一个三角形的阵,每条边发一种光。绿的是地灵珠,金的是人阳精血,红的是地脉龙珠。三股力量绕着圈走,稳得很。
“成了?”黄大贵凑近,“我看你头顶刚才冒烟了。”
“差不多。”陈小满睁开眼,瞳孔闪过一道金线,转瞬即逝。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发热,反而有点凉。三件东西没了,但还在,就在身体深处。
白小染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睛变了。”
“哪样?”
“以前像蒙了层灰,现在透亮。”
陈小满没接话。他忽然觉得不对,抬头看向地铁隧道入口。
黑洞洞的,和刚才不一样了。
之前只是个破口,现在看,像一张嘴。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干啥?”黄大贵拉他袖子。
“里面有动静。”
“啥动静?我咋听不见?”
“不是耳朵听的。”他停下脚步,“是这儿。”指了指心口。
白小染皱眉:“别进去。”
“不用进。”他闭上眼。
意识一下子被扯走。
睁开时,站在一片灰雾里。
前方立着扇门,特别大,看不出材质,也不知通向哪里。门缝底下渗出黑气,一缕缕往上飘,碰到空气就散成细丝。
耳边响起声音。
“开了吧……你来了……钥匙到了……”
不止一个声音,几百个,几千个,叠在一起说话,有的像哭,有的像笑。
陈小满站着没动。
“你是谁?”他问。
“等你的人。”门里答,“一百年了,七爷等着,门也等着。你是最后一个阴煞孤星,你是开门的命。”
“我不开。”
“你会的。只要你想知道真相,只要你想见她最后一面,你就一定会开。”
“她”字一出,他心跳快了半拍。
但他没退。
“门不开。”他说,“因为我不想开。”
脚下地面裂开,三道光冲天而起,围着门绕成圈。绿、金、红交织,变成一面盾,挡在门前。
灰雾猛地往后缩。
声音断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
白小染扶着他胳膊:“怎么了?脸白得像纸。”
“门……想我开它。”他喘着气,“它认得我。”
“那你开了没?”
“没有。”
黄大贵哼了声:“没开就行。开了咱仨都得喂鬼。”
陈小满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身体比刚才更沉,但每一步都踩得实。
他看向隧道深处。
“她最后一次出马的地方,就在这下面。”
“你要下去?”白小染问。
“得去。”
“你知道下面有啥?”
他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上面留的路,是让我走下去的。”
黄大贵跳上他肩头:“我可提醒你,我怕水,更怕黑。你要真往下跳,我顶多陪你到第一道岔口。”
“够了。”陈小满迈步往前,“走不动我背你。”
隧道口风更大了,吹得衣服鼓起来。他走进去五步,身后的光就灭了五米。
黑暗从后面追上来。
白小染跟在最后,尾巴尖微微发亮,照出一小片地砖。上面刻着半个符文,和陈家祖传的一样。
她没说话,只加快了脚步。
陈小满走在最前,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碰着胸口的位置。那里安静了,但能感觉到三股力量在转,像钟表的齿轮开始走动。
他忽然停住。
“怎么了?”白小染问。
“刚才……是不是有人笑了?”
“没有。”黄大贵左右看,“我没听见。”
“我听见了。”他低声说,“女人的声音。”
隧道深处传来滴水声。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水坑里映出一张脸,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