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王家仿佛进入了一种与医院同步的特殊节奏。马建军的活检结果出来了,万幸不是最坏的那种,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需要立刻开始结合药物治疗和精心护理的长期疗程。这个结果,让所有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一点,但丝毫不敢放松。
李大强彻底调整了状态,不再有深夜独饮的颓唐。他成了最严格的“监督员”和最有耐心的陪伴者。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医院,盯着马建军按时吃药、做治疗,陪他做医生要求的呼吸训练,哪怕只是极其缓慢地在走廊里走上几步。他不再提任何沉重的话题,只跟老马聊些轻松的家常,说说孩子们生意上的进展,讲讲小杰和耀烨又学会了什么新把戏。
“老马,你看小军发来的照片,他们新收的那批籽料,成色真不错!”李大强举着手机,凑到病床前。
马建军戴着氧气面罩,有些费力地侧过头看,眼中露出欣慰的光,微微点头。
“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他们公司看看,你也给掌掌眼!”李大强继续说着,仿佛那已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王振国和耀辰则负责起了对外联络和资源调配,确保治疗用最好的方案、最有效的药物。小诺和李丽芬、王秀、张春燕几人,则成了最坚实的后勤保障。她们研究各种食疗配方,轮换着将精心熬制的汤水、营养粥、易消化的菜肴送到医院,既要保证营养,又要兼顾马建军逐渐减退的胃口。家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药膳香气。
戎峰、韩星和马小军,除了轮流值夜,更是将公司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次来医院,都会拣些好消息说给马建军听,不让他为任何事操心。连小杰和耀烨,似乎都察觉到家里气氛的不同,变得比往常更乖巧,偶尔被带来医院,也会趴在床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马爷爷,快点好起来,跟我们玩。”
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温暖包围,渐渐产生了效果。马建军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治疗反应时好时坏,但精神却比刚入院时好了许多。他不再总是望着窗外发呆,开始主动询问家里的情况,甚至偶尔还能被李大强逗得露出些许笑容。最重要的,是他眼中那种对疾病的恐惧和茫然,被一种安心的、被托住的感觉所取代。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清晨,主治医生在查房后,将李大强叫到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李老先生,马老先生这段时间的恢复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药物反应控制得不错,炎症指标也在稳步下降。虽然离痊愈还很远,但最危险的阶段算是初步稳住了。接下来,如果情况持续稳定,可以考虑转到康复科,进行更系统的功能恢复训练,也可以……考虑回家休养,定期复查。”
“回家?”李大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家庭环境对病人的心理和康复其实很重要。当然,需要家里有完善的护理条件,并且严格遵守医嘱。”医生叮嘱道。
这个消息,像一束冲破多日阴霾的灿烂阳光,瞬间照亮了李大强的心,也很快传遍了王家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马建军得知可以回家休养的消息时,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长久以来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松塌下来。他看向守在一旁、眼眶发红的李大强,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握住了老友的手,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沙哑却清晰的声音:
“…”
他知道,这条命,不仅是被医术拉回来的,更是被身边这群毫无血缘却胜似亲人的人们,用毫无保留的爱与坚持,一点点从病魔手里抢回来的。
回家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明亮。虽然未来的康复之路依然漫长,但最凛冽的寒冬已然过去,希望的曙光,正真切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