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沿着通直河支流飘荡数日,河水逐渐变得宽阔平缓,两岸的景色也从巨石岭的雄奇险峻,变为了南国特有的郁郁葱葱、水网密布的风光。
农田、村落、小镇开始零星出现,显示出愈发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这一日,前方水势陡然一变!原本平缓的河道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水流变得异常湍急,轰隆隆的水声如同闷雷般从前方传来。
放眼望去,只见两条巨大水脉在此交汇,其中一条更加汹涌澎湃、江面开阔无比的大河,横亘在前,其水色深碧,波涛翻滚,气势磅礴,正是南国境内最重要的水道,也是南国都城的天然屏障——南门江!
而他们所在的通直河,在此汇入南门江,成为了它的一条支流。
“哇!好大的河!” 白晔站在竹筏前端,看着那仿佛无边无际、水汽扑面而来的江面,忍不住惊叹。
与之前走过的所有河流相比,这南门江简直如同汪洋大海般壮阔。
李田操控着竹筏,小心地避开交汇处的漩涡,闻言笑道:“小子,这才到哪儿?南门江的厉害,还在后头呢。”
他指着前方那奔腾不休的江水,神色也认真了些:“这南门江,可以说是南国都城的命脉,也是它最坚实的天然壁垒。你想啊,从我们这里往南国都城南都去,若是走陆路,得翻过多少崇山峻岭?但走这南门江水路,看似便捷,实则难关重重。”
他顿了顿,继续充当他的“江湖百晓生”:“这南门江流往南都的那一段,号称有十道天险!什么‘鬼见愁’漩涡群、龙门三级跌水、一线天峡谷激流……一关比一关难闯!而且,南国朝廷在这十道天险处,都设立了雄关水寨,由南国最有名的十位水陆名将镇守,据说个个都是龙象境的高手!凭借天险和精兵,牢牢扼守着通往都城的咽喉要道。”
白晔听得瞪大了眼睛,想象着那十道天险和龙象境守将的威风,小脸上满是向往和一丝怯意:“十……十个龙象境?那南国都城,一定很大很厉害吧?”
“何止是大和厉害?” 李田哈哈一笑,“南都那可是南国经营了数百年的心脏,其繁华程度,比起我们之前待过的火城——那个南国旧都,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据说面积起码是火城的三倍以上!里面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南都找不到的!”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而且,南国第一高手,天下排名第十的裂海枪郑南,也坐镇在南都!那可是真正的问心境大宗师,兵器上的绝顶高手!有他在,南都更是稳如泰山。”
白晔对“天下第十”还没什么具体概念,但听李田说得这么厉害,只觉得那南都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竹筏随着汇入的江水,进入了南门江主流。顿时,感觉完全不同了!
江面宽阔,水流速度极快,竹筏如同一片树叶般,被汹涌的江水推着向下游冲去,颠簸起伏,让人心惊胆战。
“好了,别光顾着听故事了。” 李田收敛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看到那边没有?” 他指向江心一侧,那里水流相对平缓,但靠近右岸的地方,江水明显逆向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向上的回流漩涡,而在那回流之上,隐约可见一道如同水墙般的陡峭坡坎,江水到了那里,仿佛被无形之力托举,逆流而上,形成了一条奇异的“水上坡路”。
那里正是通往上游、前往南都方向的唯一水路捷径。若不走这里,就得弃舟登岸,绕行数百里崎岖山路,费时费力。
“我们要从那里逆流而上。” 李田沉声道,“靠寻常划桨是绝对不行的,水流太急,坡坎太高。只能用内力强行催动小船,借水势‘飞’上去!”
他环顾了一下船上几人:“老爷子和安若丫头内力不足以支撑这种消耗,所以,主要靠我、辛云和老顾轮流来。我们会将内力灌注船体,形成一股向上的推力,对抗水流,冲上那道水坡。过程会很吃力,而且必须小心控制,否则船毁人亡。”
他又特意叮嘱白晔:“小子,你虽然内力不弱,但操控还不精熟,这次先看着,保护好安若姐姐和你曹爷爷,别添乱,知道吗?”
白晔虽然有点跃跃欲试,但也知道轻重,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李叔!”
“好!辛云,老顾,准备了!” 李田低喝一声,与辛云、顾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人同时运功,雄浑的内力透体而出,并非散乱攻击,而是如同三股无形的绳索,牢牢缠绕住脚下的竹筏。李田主控方向,辛云和顾新则提供强大的推力。
“起!”
随着李田一声令下,三人内力猛地爆发!
原本顺流疾驰的竹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抓住,速度骤减,随即船头昂起,竟硬生生脱离了水面少许,如同一条跃出水面的飞鱼,朝着那道逆向的水流坡坎,逆冲而上!
“轰隆隆!”
竹筏撞入逆流区,顿时被巨大的水流力量拍打得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李田三人脸色凝重,周身气劲勃发,青衫、灰衣、白袍无风自动,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竹筏,对抗着仿佛要将他们撕碎、冲回下游的狂暴江水。
竹筏在三人合力下,艰难却坚定地沿着那陡峭的水上坡路,一寸寸地向上攀升。
江水疯狂地冲刷着筏身,溅起漫天水花,将船上众人都淋得湿透。
安若紧紧抱着白晔,脸色有些发白。
曹旭依旧佝偻坐着,仿佛身外的一切狂风暴雨都与他无关。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内力。不过攀升了十数丈,顾新的额头已然见汗,气息微乱。李田立刻喝道:“老顾,换我主攻!辛云,稳住侧翼!”
内力流转瞬间切换,李田青衫鼓荡,剑气虽未出鞘,但那精纯凌厉的剑意却仿佛化为了实质的推力,硬生生顶住了最凶猛的水流冲击。竹筏再次向上窜了一截。
如此轮流交替,三人配合默契,虽然个个内力消耗巨大,脸色发白,但总算有惊无险地驾驭着竹筏,艰难地逆流爬升了数十丈高,终于冲过了那道最为陡峭的水坡,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缓许多,但依旧是逆流而上的江面。
“呼……总算过来了。” 李田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示意辛云和顾新可以稍微放松些,但仍需维持一定的内力输出,以对抗持续的逆流。
竹筏速度慢了下来,在宽阔的江面上,如同逆水行舟,缓缓向上游驶去。
两岸是更加高耸陡峭的崖壁,猿啼鸟鸣之声在峡谷间回荡,更显此地之险峻。
白晔看着李田三人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背影,看着脚下这艘承载着他们、在滔天江水中逆势而上的小小竹筏,心中对“内力”、“武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他悄悄握紧了小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练功,以后也能像李叔他们一样厉害。
李田稍微调息了一下,回头对众人笑道:“好了,最难的关口算是闯过了一道。不过别放松,这南门江上,不太平的可不只是水势……”
他目光扫过前方雾气朦胧、河道曲折的江面,语气带着一丝提醒:“晚点,说不定还会有些不开眼的水老鼠来找麻烦。大家都警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