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镇码头上,乌蒙(拾光)向把头余江提出了想去东煌跑一趟船的请求,言辞恳切,老余我想去见见世面,还有练一下跑船技术,我想多挣点钱,以后就负责帮忙跑船。余江对他近来表现颇为满意,略一沉吟,竟真的应允了,只是神色凝重地交代:“拾光,这趟船不同以往,是上头压下来的任务,运的是京里贵人的东西,连我都不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你只管跟着,守住眼睛和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把人货平安送到东煌码头便是大功一件。”
乌蒙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应下:“余头儿放心,我晓得轻重。”
“五日后动身,这几天货还没齐,你且准备一下。”余江最后叮嘱道。
得到了确切的日期,乌蒙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随即涌起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迫切。他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在动身前,去见一个人。
他当即动身,再次踏上了前往大周京城的路。这一次,心境与初次陪李妍报名时已大不相同。他没有直接去医学署寻人,那样太过惹眼。依照之前与李妍的约定,他在京城西市一家名为“红运来”的普通客栈要了间房落脚,随后在街角寻了个机灵的小乞丐,塞了几枚铜钱,让他将一张写着“红运来客栈,天字三号房,拾光”的字条,务必送到医学署一位叫李妍的姑娘手中。
李妍接到字条时,正在药房辨认药材,心下诧异,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她向先生告了假,匆匆赶往红运来客栈。
推开房门,便见乌蒙独自坐在窗边的木椅上,身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孤寂。桌上放着一个简单的行囊。
“拾光哥?”李妍唤道,语气带着询问。
乌蒙闻声回头,看到她,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起身道:“你来了。”他指了指桌上的行囊,“余头儿派了差事,五天后,随船去东煌。”
李妍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确切的日子,仍是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担忧。她沉默地走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几个小巧的油纸包,仔细地放在桌上。
“这些药你都带上,”她声音有些低,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白色的治风寒发热,褐色的是止血粉,绿色小丸治腹泻腹痛,我都分门别类写好了用法用量。还有这瓶金疮药,是……是王妃研制的,效果极好,你贴身收着,以防万一。”她终究还是将楚倾云制的药给了他,只盼能在危急时保住他的性命。
乌蒙看着那些码放整齐的药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李妍:“我……决定了。这一趟,必须去。”
李妍与他对视,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更改的决心,也看到了深藏其下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拦不住你。东煌路远,人生地不熟,你……万事小心。”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的。仇恨……能放下便放下吧。”
窗外,京城华灯初上,喧嚣隐隐传来。客栈房间里却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五日后,他将踏上未知的旅途,前往那片潜藏着旧日仇敌与未来变数的土地。而她,只能在这熟悉的京城,默默备好伤药,祈愿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