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平镇那处僻静的小院,乌蒙(拾光)开始认真思考生计与打探消息这两件紧密相关的事。他不能去做那些过于引人注目的活计,也不能离人群太远。最终,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安平镇赖以繁荣的根基——码头。
安平镇临着通往京城的漕运支流,虽不如京城码头庞大,却也是南来北往货物的重要集散地。码头上人员混杂,脚夫、商贩、船工、税吏、各家家丁汇聚于此,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各种消息、传言滋生和传播最快的地方。
数日后,通过李妍在镇上游逛时顺便留意的招工信息,以及乌蒙自己看似随意地在码头附近的观察,他注意到一家名为“顺达”的车马行正在招人。这家车马行主要业务是将码头卸下的货物,通过陆路转运至京城或周边城镇,需要的是能搬运、能装卸、有时还需跟车押运的力夫。
这个工作正中乌蒙下怀。
· 接触面广:他能在装卸货物时,听到货主、船家、乃至京城来接货的各府下人的交谈,内容可能涉及货物来源、京城物价、乃至某些府邸的闲谈。
· 流动性强:跟车押运去京城的机会,能让他名正言顺地短暂进入京城,观察城防、市井氛围,甚至有机会远远看到宸王府的马车或仪仗。
· 隐蔽性好:一个沉默寡言、只知卖力干活的力夫,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他刻意收敛了所有属于皇子的仪态,弯腰扛包时,与寻常苦力无异。
他去应了工。车马行管事见他身材高大结实,虽然话少,但眼神沉稳,看着像是个能吃苦、不惹事的,便留下了他,工钱按日结算,管一顿午食。
于是,乌蒙便成了顺达车马行一名普通的力夫。每日清晨,他戴着斗笠,穿着与其他力夫无异的粗布短打,来到嘈杂的码头。他将沉重的货包扛上肩头,步履稳健地往返于货船与马车之间。
他耳朵却从未休息。他听着商贾抱怨朝廷的新税制,听着船工议论哪条河道又清了淤,听着来自东煌的商人用带着口音的话语交谈,偶尔会模糊地提到“南边来的商人”如何如何……每一个碎片化的信息,都被他默默记在心里。
他尤其留意那些与“宸王府”、“楚神医”、“天工院”、“军备”相关的只言片语。有时,还能听到力夫们闲聊说起京城的新鲜事,比如“楚神医的医署又要招考了”、“宸王府的侍卫最近好像挺忙”之类。
下工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这疲惫一半是真,一半是伪装)回到南街小院,会将当日听到的有价值的信息在脑中梳理一遍。李妍每隔几日会从京城回来一趟,兴奋地跟他分享在京城的见闻——医学署考核的严格、听到的关于楚倾云的种种传说、京城的繁华景象。乌蒙则会看似随意地引导她多说一些,尤其是关于朝廷动向、边境消息,或者宸王府是否有什么特别举动。
通过码头的耳濡目染,加上李妍这条来自京城“内部”(虽然是边缘)的渠道,乌蒙如同一个耐心的蜘蛛,开始在自己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信息网络。他虽然身在安平镇这个小小的水洼,却试图通过细微的涟漪,去感知整个大周天下河的流动。
这份码头力夫的工作,成了他最好的伪装,也是最隐蔽的观察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