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堂课之后,仁心医属的教学便步入了正轨。楚倾云制定了严格的课程表,上午多是理论授课,由她亲自讲解人体更深层次的解剖、常见病症的病理机制,下午则由苏青、赵秀娥等人带领进行分组实践,辨识药材、练习包扎、模拟诊断。
学员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前所未闻的知识。程月在外科组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对人体结构的记忆和理解远超同侪;顾清风在药剂组更是如鱼得水,不仅能快速掌握楚倾云传授的新式制药法,甚至能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赫连明珠则以其沉稳胆大,在麻醉与重症监护的模拟中,总能冷静地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楚倾云看着他们的进步,心中颇感欣慰。她知道,这些年轻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这日,天空再次飘起鹅毛大雪,到了傍晚,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楚倾云结束了一天的教学,正准备乘马车回府,医属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和哭喊声。
“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爹!”一个年轻男子浑身是雪,连滚爬地冲进医属大门,脸上满是惊惶与泪水。
值班的护理人员连忙上前扶住他。楚倾云眉头一蹙,也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慢慢说。”楚倾云沉静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男子喘着粗气,语无伦次:“我爹……我爹他傍晚出去扫雪,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头磕在了石阶上,流了好多血……人……人叫不醒了!”
头颅外伤,昏迷!楚倾云心中一凛,这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九死一生的重伤。
“人在哪里?快抬进来!”楚倾云立刻下令,同时转头对闻讯赶来的苏青和几位今日轮值的外科学员,包括程月,快速说道,“准备手术室!检查急救药品和器械!快!”
刹那间,整个医属都动了起来。护理人员协助那男子的家人,将一位昏迷不醒、满头鲜血的老者用门板抬了进来。苏青和程月等人已经迅速穿戴好简易的隔离衣物,点燃了更多灯烛,将手术室照得亮如白昼,各种经过严格消毒的器械也准备就绪。
楚倾云一边快速检查老者的伤势,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一侧头部有明显肿胀和开放性伤口,颅骨似乎都有凹陷,情况万分危急。她心中迅速判断,必须立刻手术,清除瘀血,解除脑压迫,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情况危急,需立即手术,但有生命之危,你们可同意?”楚倾云言简意赅地对家属说明。
那男子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又看着眼前这位声名在外的宸王妃,把心一横,重重磕头:“求王妃救我父亲!我们同意!同意手术!”
“好!”楚倾云不再多言,转身进入手术室。她看了一眼紧张却强自镇定的苏青和程月等人,沉声道:“苏青,你为主刀,我来指导。程月,你为一助,仔细看好!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例真正的急症重症,记住,冷静,专注,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苏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在楚倾云清晰而快速的指令下,她拿起手术刀,稳而准地切开头皮,暴露颅骨。程月全神贯注地协助止血,递送器械,眼睛紧紧盯着老师的每一个动作和讲解。
“看,这里颅骨骨折,碎片压迫了脑组织……”
“吸引器,小心清除硬膜外血肿……”
“注意保护血管和神经……”
手术室外,风雪呼啸,家属在焦急等待,祈祷。手术室内,灯火通明,只有器械碰撞的细微声响和楚倾云冷静的指导声。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也是对这群新晋医者们最严峻、最直接的一次考验。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楚倾云最终指导苏青完成最后的缝合,看着老者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在赫连明珠的密切监控下趋于平稳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手术成功,但能否醒来,还要看后续恢复和造化。”楚倾云脱下染血的手套,对苏青和程月等人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却肯定的笑容,“你们做得很好。”
走出手术室,面对千恩万谢的家属,楚倾云只是轻轻颔首。她站在医属门口,望着外面依旧纷飞的大雪,心中感慨。课堂上的理论终究是纸上谈兵,唯有在这样真实的生死考验中,这群年轻的医者才能真正理解“性命相托”的重量,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而今夜这场雪夜急救,也如同一声惊雷,预示着仁心医属,将不再仅仅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地方,它正真正地承担起救死扶伤的使命,在这寒冷的冬夜,点亮了一盏生命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