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吉日良辰。镇国公府的婚礼办得盛大而体面,既彰显了国公府的赫赫威仪,又不失对新人,尤其是对新娘苏雅娴的尊重与重视。楚巍然一身大红喜服,虽依旧难掩沙场淬炼出的凛然之气,但眉宇间较之往日,终究是柔和了许多。苏雅娴凤冠霞帔,在喜娘的搀扶下步步生莲,姿态端庄温婉,引得宾客纷纷称赞。
繁复的礼仪过后,新人被送入精心布置的洞房。红烛高燃,锦帐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按规矩,此刻闲杂人等皆应退去,只留新人叙话。
然而,总有不按常理出牌的。
当二人放下合情酒杯,就在楚巍然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打破这带着几分陌生与尴尬的静谧时,新房紧闭的窗棂忽然被极轻地叩响了。
楚巍然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向窗口。苏雅娴也微微一怔,有些无措地看向夫君。
窗外,传来少年人刻意压低的、带着憋笑意味的声音,不是楚风又是谁?
“父亲……父亲!开开门,儿子给您道喜来了!” 楚风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促狭。
楚巍然脸色一沉,这小混蛋!他下意识想呵斥,但眼角余光瞥见苏雅娴虽面露羞涩,却也并未露出不悦,反而唇角微弯,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他到了嘴边的呵斥便咽了回去,只沉声道:“胡闹!还不快回去!”
“哎呀父亲,儿子是真心来贺喜的!”楚风在外面耍赖,“还给您和……和新母亲带了‘好礼’呢!您不开门,我可就从窗户缝塞进来了啊?”
楚巍然额角青筋微跳,深知自己这儿子混不吝起来是真能干出这种事。他无奈,只得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栓拉开一条缝,低喝道:“拿了东西快走!”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系着红绸的小巧食盒就被塞了进来,同时探进来的还有楚风那张笑得见牙不见脸的脸。
“父亲,母亲!”他飞快地朝里面喊了一声,尤其那声“母亲”叫得格外清脆,让坐在床边的苏雅娴脸颊瞬间飞红。“这是儿子特意让厨房做的百合莲子羹,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您二位趁热用!儿子告退!”
说完,不等楚巍然反应,他像只灵活的猴子般,“嗖”地一下缩回头,脚步声迅速远去,还伴随着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楚巍然拿着那尚带温热的食盒,站在原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关上门,转身,对上苏雅娴含羞带怯又忍俊不禁的目光,两人视线一碰,都不由得失笑。
方才那点陌生与尴尬,竟被楚风这小子一番插科打诨冲散了不少。
楚巍然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烛光下苏雅娴柔美的侧脸,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这小子……顽皮惯了,让你见笑了。”
苏雅娴轻轻摇头,声音柔婉:“小侯爷……是真性情,很是……可爱。” 她能感受到楚风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接纳与祝福,心中暖融融的。
楚巍然看着她,心中亦是微软。他执起她的手,触感微凉而柔软。红烛噼啪,映照着这对新人,历经半生风雨与平淡流年,终于在此刻交汇。
“往后,府中诸事,便要辛苦夫人了。”他沉声道,话语里是郑重的托付。
苏雅娴抬眸,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坚定的温柔:“妾身……定当竭尽全力。”
锦帐之外,少年恶作剧得逞的笑声早已远去,只余满室静谧与悄然滋生的温情。这一夜,镇国公府的红,不仅挂在梁间檐下,更悄然染上了两颗渐渐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