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要迎娶新主母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权贵圈中漾开层层涟漪。楚巍然身为掌兵数十载、深得帝心的镇国公,其婚事自然非同小可,引来的关注远超寻常勋贵。各方送来的贺礼络绎不绝,其厚重程度也隐隐反映了楚家在朝中的地位与军中的影响力。府中门房收帖登记,忙得不可开交,那礼单的厚度,足以窥见这位国公爷的权势煊赫。
府内上下更是忙而不乱,一切都在老夫人的主持下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未来的新主母,是得了老夫人、王妃乃至国公爷本人首肯的,无人敢有丝毫怠慢,皆屏息凝神,力求将这场婚事办得圆满风光,不失国公府体面。
楚倾云虽怀有双胎,身子日渐沉重,不便亲自操持,但心思却一直牵挂着。她时常让裴衔陪着回府小坐,对婚房的布置、宴席的规格、宾客的安排等,都细细过问。她坚持正院需重新修缮,既要符合国公身份,更需营造出家的温馨雅致,好让苏雅娴住得安心。
“父亲半生居于军旅,回府亦多肃穆,如今该添些暖意了。”她依偎在裴衔身侧,看着工匠们忙碌,轻声说道。
这一日,楚风从京畿大营回来,他身上已隐隐有了几分军人的挺拔气质,虽年仅十五,但在严格的训练和姐夫裴衔的刻意打磨下,成长迅速。一进府,他便被满眼的红绸和喜字吸引了目光,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带着少年人对热闹的天生向往。
他先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正拿着内府监特供的大红缂丝料子,见他来了,笑着招手:“风儿回来了,快来看看,这料子给你未来母亲做嫁衣可好?你父亲说了,规制之内,务必用最好的。”
楚风凑过去,他于衣料虽不甚懂,却也觉那缂丝光华内蕴,绝非俗物,点头道:“祖母和父亲选的,定然是极好的!”他顿了顿,略带些好奇地问:“祖母,那位苏姨……是个怎样的人?真的能让父亲开心吗?”
老夫人放下料子,慈爱地看着日渐稳重的孙子,将苏雅娴的品性为人细细说与他听,末了,意味深长地道:“是个能让你父亲感受到家常温暖的人。风儿,你记住,你父亲手握重兵,是国之柱石,他心神安宁,于国于家,皆是幸事。你将来要继承的不只是爵位,更是这份责任。”
楚风神色一凛,认真点头:“孙儿明白了。父亲安好,家国方能安好。孙儿为父亲高兴!”他心思剔透,深知父亲肩头重担,也由衷希望父亲能得慰藉。
宸王府内,玄风又一次找到了“正当理由”往王妃跟前凑。
“王妃,镇国公府大喜,宾客云集,其中不乏军中要员。属下是否需与王府护卫协同,增派人手,确保婚宴当日万无一失?”他一脸严肃地禀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侍立一旁的影。
楚倾云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心中莞尔,面上却不显:“王爷已有周全安排,府中护卫自有章法。不过……届时人多眼杂,影需多费心,协助云芷留意内院周全。”
玄风眼睛一亮,立刻道:“王妃思虑周全!影姑娘武功高强,定能胜任!属下……属下也可在外围策应,确保无虞!”
影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只是手微微动了一下,指尖无意间触到了发间那支黑曜石银簪。
楚倾云看着这对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沉静如水的下属,只觉趣味盎然。她挥挥手让玄风退下,对影轻笑道:“这玄风,倒是韧性十足。”
影微微垂眸,声音清冷:“他……过于聒噪。” 然而,那语气深处,却并无真正的不耐。
春意正浓,镇国公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不仅是为冷清多年的国公府迎来新的女主人,更是在向朝野昭示着楚家圣眷不衰、权柄依旧。而在这一片煊赫与喜庆交织的氛围中,那些悄然萌发的情愫,似乎也平添了几分宿命般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