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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斜织着,黏腻的湿气裹着深秋的寒意,沉沉压在法租界巡捕房后院的空地上。青砖地面被雨水浸得发乌,泛着冷硬的光,四周拉着三道醒目的黄白警戒带,警戒带外站着数名神色凝重的巡捕,枪口齐齐对着空地中央,指尖扣在扳机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那枚静静躺在木桌上的致命物件。

木桌是临时从办公区搬来的,表面还留着咖啡渍和钢笔划痕,此刻却承载着足以将半条街夷为平地的危险——一枚通体黝黑的定时炸弹,外壳由厚铁皮锻造,边缘带着粗糙的焊痕,像是仓促之下的杰作,却透着令人胆寒的精密。表盘上的指针正一格一格往前挪,秒针跳动的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带着倒计时的压迫感。

霍砚白半蹲在木桌前,一身深色中山装的袖口已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沾着些许未干的雨水,却稳得没有半分晃动。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被湿气蒙了层薄雾,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的锐利,目光死死锁在炸弹的核心部位,眉头微蹙,神情沉凝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沈青岚站在廊下,身上的旗袍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婉浅笑,一双杏眼紧紧盯着霍砚白的背影,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痕。她刚从码头赶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海水咸味,听闻巡捕房截获一枚针对商会的定时炸弹,且拆解难度极高,便第一时间寻了过来——她太清楚这枚炸弹的分量,若是拆解得不顺利,不仅霍砚白会身陷险境,整个法租界的商户都可能遭殃,而这背后,定然与近期频频作乱的地下组织脱不了干系。

“霍先生,还有十七分钟。”身后传来巡捕队长老周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这炸弹的线路比之前截获的复杂数倍,实在不行……要不咱们疏散周边民众,强行引爆?”

老周的话刚落,霍砚白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行。强行引爆会破坏炸弹内部的线路布局,无法追踪制作者的痕迹,而且周边三条街都是密集商户,疏散根本来不及。”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炸弹的外壳上,触感冰凉坚硬,指尖顺着焊痕缓缓摩挲,像是在探寻着什么。片刻后,他抬眼看向身侧待命的年轻巡捕:“把我带来的工具箱递过来,要最小号的镊子和绝缘钳,动作轻些。”

年轻巡捕连忙点头,双手捧着工具箱上前,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脚下的青砖发出声响惊扰了霍砚白。工具箱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拆解工具,闪着冷光,霍砚白伸手拿起镊子,指尖夹住镊子的力度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沈青岚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她认识霍砚白多年,知晓他精通机械构造,曾多次拆解过敌方的密信装置和简易炸弹,可这般精密的定时炸弹,还是第一次见。她清楚霍砚白的性子,越是危险的境地,他越是冷静,可这份冷静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砚白,小心些。”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砚白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镜后的目光柔和了些许,轻轻点头:“放心,我有数。”

一句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让沈青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知道,霍砚白从不说没把握的话,可眼下的局势,哪有十足的把握可言?

收回目光,霍砚白重新聚焦在炸弹上。他已经看清了炸弹的大致构造:外壳内侧裹着一层烈性炸药,中间是定时装置,而线路则如同蛛网般交错缠绕,红、蓝、绿、黑四条线紧紧贴在一起,每一条都连接着不同的触发装置,稍有触碰,便可能引爆炸弹。更棘手的是,线路外层裹着一层薄薄的铝箔,铝箔上布满了细小的金属触点,一旦镊子或钳子不慎碰到,同样会触发引爆机制,这显然是制作者故意设下的陷阱。

“线路外层有金属触点,不能直接触碰导线。”霍砚白低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知身后的众人,“先剪开外壳,避开炸药层,找到线路的总控节点。”

他拿起绝缘钳,钳口对准炸弹侧面的一道焊痕,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既不会因力度太轻剪不开铁皮,又不会因力度过重震动内部的炸药。金属碰撞的轻响在雨水中格外清晰,每一次咬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铁皮被一点点剪开,露出里面包裹的淡黄色炸药,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沈青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被老周轻轻拉住。老周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忧:“沈小姐,危险,别靠近。”

沈青岚咬了咬唇,只能停下脚步,目光依旧死死黏在霍砚白身上。她看到霍砚白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雨水滴落在青砖上,可他的手依旧稳如磐石,没有半分晃动。

铁皮被剪开一个巴掌大的口子,内部的线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四条导线缠绕得愈发紧密,且每一条导线的颜色都比寻常导线深了些许,像是被特殊染料处理过,难以分辨其原本的功能。表盘上的指针还在转动,此刻只剩下十五分钟,秒针跳动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响,压得人喘不过气。

霍砚白拿起镊子,轻轻拨开缠绕的导线,指尖的动作慢到了极致,镊子的尖端小心翼翼地避开铝箔上的金属触点,每挪动一毫米,都要停顿片刻,观察炸弹的反应。他的呼吸放得极缓,胸腔起伏微弱,仿佛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的动作上,周遭的雨声、风声,甚至是众人的呼吸声,都被他隔绝在外,眼中只剩下那交错复杂的线路。

“霍先生,要不要歇歇?你的手……”老周看着他额角的汗越来越多,忍不住再次开口,话未说完,便被霍砚白抬手打断。

“没时间了。”霍砚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依旧紧锁线路,“这四条线里,有一条是零线,两条是触发线,还有一条是连接定时装置的主控线。剪错任何一条,都会立刻引爆。”

他的指尖夹着镊子,轻轻挑起红色的导线,目光落在导线与定时装置连接的节点处,那里缠着一圈细铜丝,铜丝上还沾着些许黑色的粉末。霍砚白眉头微蹙,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这铜丝并非普通材质,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导电铜丝,一旦剪断红线,铜丝会瞬间失去支撑,触碰下方的金属片,进而触发炸药。

“红线是陷阱。”他低声道,随即放下红线,转而挑起蓝色的导线。这条导线比其他几条略细,表面的绝缘层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的铜芯。霍砚白用镊子轻轻碰了碰铜芯,表盘上的指针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跳动,吓得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青岚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忘了,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影响到霍砚白。

霍砚白却依旧镇定,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沉声道:“蓝线是触发线,碰不得。”

排除了红线和蓝线,剩下的便是绿线和黑线。此刻,表盘上的指针只剩下十分钟,雨势渐渐大了些,打在铁皮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依旧盖不住秒针跳动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符。

霍砚白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划过眼镜镜片,擦掉上面的薄雾,重新聚焦在绿线和黑线上。这两条线紧紧缠绕在一起,连接着定时装置和炸药层,看起来并无二致,可霍砚白知道,其中必然有一条是关键。他仔细观察着两条线的连接点,发现绿线的末端缠着一圈白色的胶带,而黑线的末端则是直接焊在节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制作者惯用反向思维,越是看似普通的线路,越可能是主控线。”霍砚白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拆解过的各类装置,那些隐藏在寻常表象下的陷阱,此刻都成了他判断的依据。他的指尖夹着镊子,缓缓靠近黑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表盘和炸弹的连接处,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身后的沈青岚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只能靠听着动静判断局势,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老周和一众巡捕也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后院只剩下雨声、秒针声,还有霍砚白轻缓的呼吸声。

镊子的尖端轻轻夹住黑线,霍砚白的手臂没有半分晃动,指尖缓缓用力,将黑线从节点处轻轻剥离。就在黑线脱离节点的瞬间,表盘上的秒针猛地停住了,原本跳动的指针定格在三分十四秒的位置,再也没有移动过半分。

周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雨声依旧。

霍砚白缓缓松了口气,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放下镊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转身看向沈青岚,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拆完了。”

沈青岚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眶瞬间泛红,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吓死我了。”

她的指尖轻轻抚上霍砚白的手臂,触到一片冰凉,才发现他的衣服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老周和一众巡捕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老周走上前,对着霍砚白拱了拱手,语气满是敬佩:“霍先生,真是多谢你了,若非你,后果不堪设想。”

霍砚白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那枚已经失效的炸弹上,眉头再次蹙起:“这炸弹的制作工艺很特殊,焊痕和线路布局,与三个月前码头爆炸案的炸弹有相似之处,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为。”

沈青岚闻言,神色凝重起来:“三个月前的码头爆炸案,死伤数十人,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没想到他们竟还敢动手,这次的目标是商会?”

“大概率是。”霍砚白点头,蹲下身,再次仔细观察炸弹的内部结构,“你看这里,炸药里混着少量的磷粉,这种磷粉只在城西的一家化工厂有产出,而那家化工厂上个月刚被不明势力接管,背后牵扯甚广。”

他伸手拿起镊子,从炸药层里夹出一点细微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眼神愈发锐利:“而且线路上的绝缘层,是进口的特殊材质,在上海只有两家洋行有售卖记录,顺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找到制作者的踪迹。”

老周立刻点头:“我马上去查这两家洋行的售卖记录,还有城西的化工厂,一定尽快揪出幕后之人。”

霍砚白嗯了一声,站起身,看着沈青岚:“你刚从码头回来,那边的情况如何?”

提起码头的事,沈青岚的神色沉了沉:“码头近期有一批不明货物频繁进出,都是深夜装卸,行踪诡秘,我派人查了,货物都被运到了法租界的一处废弃仓库,暂时还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原本想回来和你商议,就听闻了炸弹的事。”

“废弃仓库?”霍砚白眼神一动,若有所思,“结合这枚炸弹来看,那批货物恐怕不简单,说不定和这些炸弹的运输有关。”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炸弹已经拆解,线索不能断。我先回去研究一下这炸弹的构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派人盯着那处废弃仓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等摸清情况再动手。”

沈青岚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霍砚白应下,和老周交代了几句关于炸弹封存和线索提取的事宜,便和沈青岚一同离开了巡捕房。雨势渐渐小了些,风却依旧带着寒意,沈青岚走在霍砚白身侧,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心里满是心疼,却也清楚,这场风波远远没有结束——那批神秘货物、地下组织的阴谋、接连发生的爆炸案,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笼罩在上海的上空,而他们,必须在这张网收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回到霍砚白的住所,沈青岚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让他换上,又煮了一壶热茶,递到他手中。霍砚白捧着热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疲惫感消散了些许。他坐在书桌前,将从炸弹上取下的线路碎片和粉末放在纸上,逐一研究,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沈青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有打扰,只是静静陪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书桌的纸张上,映出那些细碎的线索,像是黑暗中的点点星光,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霍砚白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这线路上的铜丝,表面有特殊的刻痕,像是一种标记,我曾在一本旧档案里见过类似的标记,是十几年前一个秘密组织的暗号。”

沈青岚闻言,心中一动:“秘密组织?什么组织?”

“名叫‘暗影阁’,十几年前活跃在北方,专做暗杀、爆炸等勾当,后来被军方围剿,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会出现在上海。”霍砚白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若是他们重出江湖,恐怕上海的局势会更加动荡。”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尘封的档案册,翻开泛黄的纸页,指着其中一张模糊的照片:“你看,这是当年暗影阁的标志,和铜丝上的刻痕几乎一致。他们行事狠辣,且组织严密,成员身份隐秘,想要查清他们的踪迹,并非易事。”

沈青岚凑上前,看着照片上的标志,眉头紧锁:“若是暗影阁所为,那他们针对商会,目的是什么?商会近期并未得罪过什么势力。”

“或许不是针对商会本身,而是针对商会背后的人。”霍砚白沉声道,“商会会长张老先生近期一直在推进民族工业的发展,触动了洋商和某些势力的利益,暗影阁很可能是被人雇佣,想要通过制造混乱,阻止张老先生的计划。”

沈青岚点头,认同他的猜测:“张老先生为人正直,一心为民族工业奔走,确实容易引来仇敌。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既要查清暗影阁的踪迹,又要保护张老先生的安全。”

“先从那两家洋行入手,查清绝缘层的购买者,同时盯着废弃仓库的货物,一旦有动静,立刻行动。”霍砚白眼神坚定,“另外,派人暗中保护张老先生的安全,防止暗影阁再次动手。暗影阁的人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否则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助手阿辰的声音:“先生,沈小姐,巡捕房那边传来消息,两家洋行的售卖记录查到了,购买绝缘层的是一个名叫李三的男子,身份不明,且近期频繁出入城西的化工厂。”

霍砚白眼神一凛:“李三?立刻去查他的行踪,还有,废弃仓库那边有没有动静?”

“已经派人去查李三的行踪了,废弃仓库那边一直很安静,没有异常动静,但我们的人发现,每天深夜都会有黑衣人进出,行踪诡秘。”阿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深夜行动……”霍砚白沉吟片刻,起身道,“今晚我们亲自去废弃仓库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

沈青岚立刻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霍砚白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眼神坚定,知道劝不动,便点了点头:“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听我的安排。”

沈青岚浅笑点头:“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窗外的晨曦越来越亮,驱散了夜的阴霾,却驱不散笼罩在上海上空的危机。暗影阁的重现,神秘的货物,致命的炸弹,一条条线索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充满危险的大网。霍砚白和沈青岚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硬仗,而这场硬仗的结果,不仅关乎着商会的安危,更关乎着整个上海的平静。

夜幕再次降临,上海的街头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勾勒出这座城市的繁华,却也隐藏着无尽的黑暗。霍砚白和沈青岚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带着阿辰和几名亲信,悄然朝着法租界的废弃仓库而去。仓库位于法租界的边缘地带,周边人烟稀少,只有几间破败的民房,此刻早已没了灯火,一片漆黑。

几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靠近仓库,远远便看到仓库的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名黑衣人,手里端着枪,来回踱步,警惕性极高。仓库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只能隐约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弱灯光,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霍砚白示意众人停下脚步,藏身于一旁的断墙后,低声道:“阿辰,你带两个人从侧面绕过去,解决掉后门的守卫,我和青岚从正门突破,注意别惊动里面的人。”

阿辰点头,带着两名亲信悄然离去。霍砚白看向沈青岚,递过一把小巧的手枪:“拿着,防身用。”

沈青岚接过手枪,握在手中,指尖微微用力,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准备好了。”

霍砚白深吸一口气,趁着门口守卫转身的间隙,身形如箭般冲了出去,动作迅捷利落,没等守卫反应过来,便已扼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轻轻一拧,对方便软倒在地,没了声息。另一人见状,刚要抬枪,沈青岚已经快步上前,手中的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声音冰冷:“别动。”

黑衣人瞳孔骤缩,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霍砚白上前,反手夺过他手中的枪,将其打晕在地,拖到断墙后藏好,随即推开仓库大门,闪身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空旷而昏暗,只有几盏煤油灯挂在横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地面上堆放着许多木箱,整齐排列着,木箱上贴着封条,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几名黑衣人正在仓库中央忙碌着,有的在焊接什么,有的在整理线路,地上散落着许多铁皮、导线和炸药粉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与之前拆解的炸弹气味如出一辙。

霍砚白和沈青岚藏身于木箱之后,屏住呼吸,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只见仓库最里面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名男子,背对着大门,身形消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时不时开口吩咐几句,声音沙哑低沉。

“加快速度,明天一早就要将这批炸弹运出去,这次的目标是商会的周年庆典,务必确保万无一失。”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阴狠。

霍砚白和沈青岚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果然,他们的目标是商会的周年庆典,届时商会的重要成员都会到场,若是炸弹在庆典上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侧面传来轻微的动静,阿辰带着人已经解决了后门的守卫,悄然摸了进来,对着霍砚白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行动。霍砚白点头,缓缓掏出枪,眼神一凛,率先冲了出去,对着正在忙碌的黑衣人沉声道:“不许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仓库里的黑衣人瞬间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去拿身旁的武器。霍砚白毫不迟疑,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打在一名黑衣人的手臂上,对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沈青岚和阿辰等人也纷纷冲了出来,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枪声、惨叫声、器物碰撞声在仓库里回荡,煤油灯被撞倒在地,火焰顺着地面的木屑蔓延开来,映得众人的身影忽明忽暗。那名坐在桌后的男子见状,脸色骤变,立刻起身想要从后门逃走,却被霍砚白一眼看穿,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其狠狠按在墙上。

“说,你们是不是暗影阁的人?是谁指使你们针对商会的?”霍砚白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男子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却咬着牙不肯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砚白冷哼一声,伸手扯下他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眼神愈发冰冷:“三个月前的码头爆炸案,也是你们做的吧?你以为毁了容貌,就能掩盖身份?”

男子的瞳孔骤缩,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过往会被揭穿,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却依旧死撑着:“我听不懂……”

就在这时,沈青岚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从桌子上找到的图纸,图纸上画着炸弹的构造,角落处印着一个熟悉的标志——正是暗影阁的暗号。她将图纸递到男子面前,语气冰冷:“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若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看着图纸上的标志,男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我说……我说……我们是暗影阁的人,是有人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对付商会,破坏周年庆典,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给钱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霍砚白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男子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每次都是通过书信联系,只见过一面,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容貌,只记得他的左手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

左手有一道长疤……霍砚白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影,眼神沉了下来。沈青岚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看向霍砚白,眼中带着疑惑和凝重。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枪声,老周的声音隐约传来:“霍先生,沈小姐,我们来支援了!”

霍砚白松了口气,知道后续的事情交给老周处理即可。他低头看着瘫倒在地的男子,沉声道:“把他交给巡捕房,严加审讯,务必查出背后真正的指使者。”

阿辰点头,上前将男子架了起来。仓库里的黑衣人大多已经被制服,少数逃脱的也被外面的巡捕拦截,地上的火焰也被及时扑灭,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老周带着巡捕走进仓库,看到里面的景象,脸色凝重,对着霍砚白道:“霍先生,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否则这批炸弹运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后续的审讯就麻烦周队长了。”霍砚白道,“重点查左手有长疤的男子,他很可能就是幕后主使的关键人物。”

老周立刻点头:“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处理完仓库的事宜,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透过仓库的缝隙照进来,驱散了黑暗。霍砚白和沈青岚走出仓库,看着天边的曙光,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几分释然——至少,他们阻止了一场更大的灾难,找到了关键线索。

“左手有长疤的人,你是不是想到了谁?”沈青岚看向霍砚白,轻声问道。

霍砚白点头,眼神凝重:“是顾明远。”

顾明远,前商会副会长,三个月前因挪用公款被张老先生逐出商会,之后便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的下落。霍砚白曾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清楚地记得他的左手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年轻时与人争斗留下的。

“原来是他。”沈青岚恍然大悟,眼中满是了然,“他定然是因被逐出商会而怀恨在心,所以雇佣暗影阁的人报复商会,想要毁掉张老先生的心血。”

“大概率是这样。”霍砚白沉声道,“顾明远为人心胸狭隘,且野心极大,被逐出商会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勾结暗影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线索已经指向顾明远,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定能将他绳之以法,彻底解决这场危机。”

沈青岚点头,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光芒万丈,驱散了一夜的阴霾。她转头看向霍砚白,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这场风波,总算快要结束了。”

霍砚白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暖意渐生,点了点头:“是啊,快要结束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暖的光晕,驱散了疲惫和寒意。虽然前路或许还有波折,但他们知道,只要两人并肩同行,便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而这场关于炸弹、阴谋与正义的较量,也终将迎来光明的结局,守护住这座城市的安宁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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