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芝指尖捏着那片从锦盒衬里撕下的丝绸碎片时,指腹还能摸到经纬间残留的细腻触感。方才陆振国离开后,她收拾散落的文件,发现锦盒底层的暗红绒布下,藏着一块被缝死的米白色丝绸,边缘绣着半朵残缺的玉兰花——这图案,和她小时候妈妈林婉清手帕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曼芝姐,你看这个。”苏晓棠突然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她刚拍下的丝绸碎片特写,“我刚才用手电筒照的时候,发现花瓣纹路里好像有光。”
林曼芝立刻拿过手机,打开手电筒贴近丝绸碎片。强光下,原本淡粉色的玉兰花瓣竟透出微弱的蓝绿色荧光,像暗夜里的萤火,沿着花瓣边缘的针脚蜿蜒,最终在碎片右下角汇成一个极小的“苏”字。
“是荧光丝线!”林曼芝猛地想起妈妈生前总在灯下绣东西,手指常被针扎破,“妈妈当年绣这个,肯定是故意的。这碎片绝不是普通丝绸,说不定和苏阿姨家的纺织厂有关。”
苏晓棠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荧光标记:“我记得妈妈的旧照片里,她穿的旗袍领口也有这样的玉兰花。陆振国说我外公是苏氏纺织厂的老板,会不会这标记是厂里的专属记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老宅一楼那间被锁住的储藏室。陆振庭在世时,总说那间屋子堆着废弃家具,从不让人靠近。此刻林曼芝抓起桌上的钥匙串,拉着苏晓棠就往楼下跑:“说不定储藏室里有线索,我们去看看!”
储藏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材质,锁孔早已生锈。林曼芝试了三把钥匙,才终于听到“咔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果然堆着破旧的木柜和藤椅,墙角还立着几个蒙着白布的大木箱。
“晓棠,你拿手电筒照那边,我看看这些箱子。”林曼芝走到最靠近墙角的木箱前,掀开白布——箱子表面印着早已褪色的“苏氏纺织厂”字样,箱盖缝隙里还夹着几根米白色丝线,和她手里的丝绸碎片材质如出一辙。
苏晓棠的惊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曼芝姐!你看这里!”
林曼芝转身跑过去,只见苏晓棠正蹲在一个旧木柜旁,手电筒的光打在柜身侧面——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丝绸标签,上面绣着完整的玉兰花,花瓣间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明显,而标签下方,竟有一个巴掌大的暗格,暗格边缘隐约能看到“推拉”的刻痕。
“是密道!”林曼芝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伸手扣住暗格边缘,用力一拉,木柜竟缓缓向侧面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洞口,洞口壁上还挂着一盏积满灰尘的煤油灯。
苏晓棠从帆布包里掏出打火机,点亮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洞口下方的石阶,石阶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花瓣,而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贴着一块小小的丝绸标记,荧光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像在指引方向。
“我们进去吗?”苏晓棠握紧林曼芝的手,指尖有些发凉。密道里的空气潮湿而沉闷,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滴水声。
林曼芝看着墙壁上的荧光标记,想起妈妈当年绣帕上的花纹,咬了咬牙:“进去。妈妈费这么大劲留下线索,肯定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密道,煤油灯的光晕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石阶向下延伸了大约二十级,尽头是一条平坦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除了丝绸标记,还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最上面那张的标题赫然是“苏氏纺织厂大火之谜:老板苏明海夫妇遗体未寻获”,日期正是1998年7月12日——苏晓棠妈妈“失踪”的那天。
“我外公外婆的遗体没找到?”苏晓棠停下脚步,手指抚过剪报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纺织厂浓烟滚滚,“陆振庭当年说他们车祸去世,根本是骗人的!”
林曼芝蹲下身,仔细看剪报下方的小字:“报道里说,火灾后现场发现了不属于纺织厂的煤油桶,怀疑是人为纵火。”她抬头看向走廊深处,“说不定密道的尽头,能找到纵火的证据。”
沿着丝绸标记继续往前走,走廊尽头出现一扇木门,门上同样绣着玉兰花,只是这朵玉兰花的中心,用荧光丝线绣着一个“林”字。林曼芝伸手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铁盒,铁盒表面的锁孔形状,竟和她从陆振庭抽屉里找到的铜钥匙完全吻合。
“是妈妈的笔迹!”苏晓棠突然指着石桌侧面,那里刻着几行小字:“曼芝、晓棠,若你们能来此处,说明已知道真相。铁盒里有苏氏纺织厂的账本和纵火者的证据,还有林建军的真实牺牲报告。密道出口通往城西的老仓库,那里藏着苏家家产的下落。切记,凡事小心,陆振庭的人可能随时会来。”
林曼芝拿出铜钥匙,插进铁盒锁孔。“咔嗒”一声,铁盒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叠泛黄的账本,账本最后几页记录着1998年7月的资金流向,其中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收款人名是“陆振庭”,转账备注是“封口费”。账本下面,还压着一张录音带,标签上写着“陆振庭与同伙对话”。
苏晓棠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到录音笔功能,将录音笔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型录音机里。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陆振庭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带着几分阴狠:“苏明海不肯把纺织厂卖给我,只能用火烧了。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说他们夫妇车祸去世,没人会怀疑。”
“那林建军呢?他好像查到我们的事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活不过明天。”陆振庭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跟他的任务对手联系好了,只要他一出发,就会被埋伏……”
录音戛然而止,林曼芝的手指死死攥着账本,指节泛白。原来爸爸林建军的牺牲,真的是陆振庭一手策划的;苏晓棠外公外婆的死,也是他为了吞并苏家财产下的毒手。
“太过分了……”苏晓棠的眼泪掉在录音笔上,“我们一定要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密道入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呵斥:“里面的人出来!陆总说了,找到那两个丫头,直接带回去!”
林曼芝脸色一变,立刻关掉录音机,把账本和录音带塞进帆布包:“是陆振庭的人!我们从密道出口走!”
苏晓棠点点头,抓起桌上的煤油灯,跟着林曼芝冲向石室另一侧的出口。出口处的墙壁上,最后一块丝绸标记的荧光格外明亮,仿佛在为她们指引生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曼芝推开出口的木门,外面是城西老仓库的后院,月光洒在地面的杂草上,映出两道匆忙的身影。她们刚跑出后院,就听到身后传来木门被撞开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别让她们跑了!”
“往那边!”林曼芝拉着苏晓棠,指向仓库旁的小巷。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两人沿着小巷一路狂奔,帆布包里的账本和录音带随着奔跑不断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她们揭露真相、告慰亲人的希望。
跑了大约十分钟,两人终于甩掉了追兵,躲在一间废弃的报刊亭里。苏晓棠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片带荧光标记的丝绸碎片:“曼芝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警察局吗?”
林曼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现在去警察局,陆振庭的人可能会在半路拦截。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明天一早再去警局。”她想起妈妈刻在石桌上的字,“而且,老仓库里说不定还有苏家家产的线索,等处理完陆振庭的事,我们再回来找。”
苏晓棠点点头,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好。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把真相说出来,不能让爸爸和外公外婆白白牺牲。”
林曼芝看着苏晓棠,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两人都安定了几分。月光透过报刊亭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们紧握的手上,也落在帆布包里那叠带着血迹和泪痕的账本上——那些被掩盖了二十年的真相,终将在阳光下大白于天下,而她们,会带着亲人的期望,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