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密码
第89章 停摆怀表下的真时
沈砚之捏着老陈怀表的手指发僵,表针卡在“寅时三刻”,黄铜表壳沾着的暗红结痂,经法医确认是老陈的血——这表三年前随老陈“跳江”,如今从南京秦淮河底捞起的鸦片箱里翻出,停摆时刻比卷宗记录的“卯时跳江”,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沈科长,鸦片箱里还裹着半块马褂碎片。”小周把证物袋递过来,透明袋里的藏青布料绣着朵栀子花,针脚歪扭,是阮月笙的手艺,“法医说布料上的烟渍,和青帮‘还魂香’的成分完全吻合,老陈死前,肯定吸过这香。”
陆婉清蹲在证物台旁,正用放大镜看怀表后盖,突然指尖一顿——盖沿内侧刻着道极浅的划痕,像用绣针刻的“3”,和老陈日记里“三月初五,运货”的字迹,笔画弧度分毫不差。她抬头时,阮月笙攥着块新绣的帕子走进来,月白旗袍袖口沾着银线,帕子上“寅时三刻”四个绣字,针脚里还嵌着点怀表发条磨出的银灰。
“这时间不对。”阮月笙把帕子铺在证物台上,声音发颤,“三年前三月初五,我给老陈送绣好的马褂,他说卯时要去码头运货,可怀表停在寅时三刻——他根本没活到跳江,是有人伪造了跳江现场!”
沈砚之突然想起李老板在看守所的话:“老陈的鸦片船是‘黑无常’堂烧的,他们最会做假现场。”他摸出内袋里的船运单,三年前三月初五那页写着“货柜38,尺寸43-28-40”,和捞起的鸦片箱上的编号,一模一样。更刺眼的是,单页边缘有团淡褐色印记,经技术科检测,是“还魂香”燃烧后的香灰残留。
“去查三月初五的码头监控,尤其是货柜38的装卸记录。”沈砚之把怀表塞进证物袋,金属表壳撞在袋壁上,发出闷响,“另外,提审张厅长的小舅子,他当年负责货柜38的押运,肯定知道老陈的真实死因。”
小周刚要走,南京警方突然打来电话:“沈科长,李老板在看守所自残了!他说有重要线索要亲口告诉你,只认你一个人!”
沈砚之赶到看守所时,李老板正坐在地上,手腕缠着染血的布条,面前摆着块沾灰的怀表——和老陈的那只同款,表针也停在寅时三刻。见沈砚之进来,他把怀表推过来,声音嘶哑:“这是‘黑无常’堂堂主的表,三年前三月初五寅时三刻,我在货柜38旁看见他和老陈吵架,后来就听见枪响,再之后,老陈就‘跳江’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沈砚之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报警?”
李老板突然红了眼,攥紧布条:“我不敢!堂主拿我娘的命威胁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就把我娘扔进秦淮河!”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个鸦片箱,箱角写着“寅时三刻,货柜38,灭口”,“这是堂主当年给我的指令,我偷偷藏了三年,现在我娘走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了!”
陆婉清突然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份尸检报告:“老陈的尸骨找到了!在秦淮河底的淤泥里,头骨有弹孔,不是溺水身亡!还有,尸骨旁的鸦片箱上,有‘黑无常’堂的火漆印,和李老板手里的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沈砚之突然想起张厅长办公室的双面镜,想起档案室纵火的怀表,想起所有藏在时间里的破绽——老陈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青帮“黑无常”堂和张厅长联手做的局:先用“还魂香”迷晕老陈,再在货柜38旁开枪灭口,最后把尸体和鸦片箱一起沉江,伪造跳江现场,怀表被调慢时辰,就是为了混淆死亡时间。
“阮月笙呢?”沈砚之突然站起来,心里一紧,“她知道老陈的马褂是关键证据,青帮余党肯定会找她!”
话音刚落,小周就冲了进来,手里攥着个被烧了一半的绣帕:“沈科长,锦绣阁被人放了火!阮绣娘不见了,只留下这个!”
绣帕上,“寅时三刻”的绣字被烧得只剩“寅”字,旁边绣着个箭头,指向秦淮河码头——和老陈鸦片箱捞起的位置,一模一样。
沈砚之抓起怀表就往外跑,陆婉清和李老板跟在后面。秦淮河码头的风裹着水腥味,货柜38旁围着群人,阮月笙被绑在起重机上,脚下是个打开的鸦片箱,里面放着个怀表,表针正往“寅时三刻”倒转。
“沈科长,别过来!”绑匪举着枪,枪口对准阮月笙的头,“把老陈的怀表和尸检报告交出来,不然我就把她和鸦片箱一起沉江,让她陪老陈!”
阮月笙突然喊起来:“沈科长,别交!我知道老陈的马褂碎片藏在哪!在货柜38的夹层里,里面有‘黑无常’堂堂主的指纹!”
绑匪怒了,刚要扣动扳机,李老板突然冲过去,抱住他的腿:“沈科长,快救阮绣娘!当年是我对不起老陈,现在我不能再对不起她!”
沈砚之趁机掏枪,枪响的瞬间,绑匪的枪掉在地上。小周带着警察冲过来,把绑匪按在地上。沈砚之爬上起重机,解开阮月笙的绳子,她怀里掉出块绣帕,上面绣着老陈的肖像,旁边写着“寅时三刻,真相大白”。
“货柜38的夹层。”阮月笙扶着沈砚之的胳膊,声音发颤,“三年前老陈送我走时,说要是他出事,就去货柜38夹层找证据,里面有他录下的‘黑无常’堂和张厅长的对话。”
沈砚之撬开货柜38的夹层,里面藏着个铁皮盒,打开后,除了录音带,还有块完整的马褂碎片,上面绣着“黑无常”堂的标志,指纹清晰可见——经比对,是张厅长的老部下,赵副科长的。
“赵副科长就是‘黑无常’堂的堂主!”陆婉清拿着指纹报告,声音激动,“三年前他假扮押运员,在货柜38旁杀了老陈,再伪造跳江现场,张厅长全程知情!”
录音带里的声音清晰传来:“老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厅长让你把鸦片运给日本人,你敢不答应?”“我死也不帮你们做汉奸!”“那你就去死吧!”接着是枪响,然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沈砚之关掉录音带,掏出老陈的怀表,把表针拨到“寅时三刻”,再轻轻拧动发条——表针开始走动,发出“滴答”声,像老陈在说:“真相,终于来了。”
李老板蹲在货柜旁,眼泪掉在铁皮盒上:“老陈,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同款怀表,放在铁皮盒旁,“这表我戴了三年,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敢站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阮月笙拿起马褂碎片,贴在胸口:“老陈,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转身对沈砚之说,“我要把老陈的故事绣成帕子,烧在他坟前,让他知道,他没白死,鸦片没运给日本人,我们都好好的。”
沈砚之掏出内袋里的船运单,在三年前三月初五那页,写下“寅时三刻,货柜38,真相大白”,然后把怀表放在单页上——表针正好指向“寅时三刻”,和停摆时刻重合,像老陈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远处传来警笛声,赵副科长被押了过来,他看见货柜38和铁皮盒,脸色惨白:“你们……你们怎么找到的?”
“是老陈指引我们来的。”沈砚之举起怀表,声音坚定,“他用停摆的表,藏下了死亡时刻;用马褂碎片,藏下了凶手的指纹;用录音带,藏下了真相——你们能伪造现场,却伪造不了时间,更伪造不了人心。”
夕阳落在秦淮河上,把水面染成金红色。沈砚之把老陈的怀表、录音带、马褂碎片放进证物袋,和陆婉清、阮月笙、李老板一起,站在货柜38旁——这里曾是老陈的死亡现场,如今成了真相大白的地方。
阮月笙突然拿起绣针,在货柜38上绣了朵栀子花:“这样,老陈就不会迷路了。”
沈砚之看着栀子花,突然想起老陈的日记:“等案子破了,我就去南京,开家小铺子,卖栀子花纽扣。”他掏出钢笔,在货柜上写下“陈立之墓”,然后对所有人说:“以后每年三月初五寅时三刻,我们都来这,给老陈送朵栀子花。”
怀表在证物袋里“滴答”走着,表针终于不再停摆,像老陈的灵魂,终于能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用看着这太平盛世,看着那些藏在时间里的真相,终于在阳光下,绽放成了最热烈的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