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年初春的辉发河畔，寒风还没完全褪去，却已能看到河畔草原上的新绿。辉发部的主营地 “辉发城” 外，一队队穿着皮甲的士兵正列队训练，长枪如林，弓箭满弦，喊杀声震得河面的薄冰微微颤动 —— 这是拜音达里花了两年多时间，整合出的 “辉发精锐”，也是他敢在海西女真中 “崭露头角” 的底气。
议事厅里，拜音达里正看着一张海西地图，手指在哈达旧地和叶赫边境上反复摩挲。哈达覆灭后的两年，他没闲着：一边派人收拢哈达的残余部落，用 “共抗建州” 的旗号拉拢了三个小部落，人口从原来的三万增加到四万；一边从叶赫部和蒙古喀尔喀部买来铁器和战马，打造了两千人的骑兵队，还效仿建州，给士兵配备了铁脊箭和精制铁刀；甚至偷偷从朝鲜请来工匠，在辉发城的城墙上加筑了三尺高的 “女儿墙”，用来防御弓箭和大炮。
“首领，建州的探子又在城外晃悠了，要不要派人把他们抓起来？” 副将巴图走进来，语气带着不满。这两年，建州的探子就像苍蝇一样，围着辉发城转，看得人心里发烦。
拜音达里放下地图，摇了摇头：“不用。抓了他们，反而会让努尔哈赤找到出兵的借口。现在咱们还不是建州的对手，得忍着。”
他心里清楚，建州这两年的发展比辉发快得多：哈达十牛录已经完全融入建州，每年能提供上万石粮食和上千名士兵；从朝鲜换来的精铁源源不断，听说穆尔哈赤已经打造出了能轰塌城墙的 “红衣大炮”；更重要的是，明朝对建州的态度越来越 “纵容”，不仅默认了建州对哈达的管辖，还把抚顺关的马市对建州开放 —— 建州就像一棵疯长的大树，而辉发，只是在大树的阴影下艰难扎根。
可拜音达里不甘心。他是辉发部的 “中兴之主”，靠着杀了篡位的叔叔才夺回首领之位，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狠劲。哈达覆灭后，海西女真只剩下辉发、乌拉、叶赫三部，叶赫部被建州打怕了，乌拉部的布占泰是个 “软骨头”，只有辉发，才有资格扛起 “抗建” 的大旗。
“巴图，你去把那三个哈达残余部落的首领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商量。” 拜音达里突然说，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他想趁着建州还在消化哈达，再拉拢些势力，等实力足够了，就联合叶赫和乌拉，跟建州拼一把。
三个哈达残余部落的首领很快就到了。他们都是些小部落的头人，哈达覆灭后，怕被建州吞并，才逃到辉发投靠拜音达里。拜音达里给他们倒上酒，开门见山地说：“各位，建州的野心你们也看到了，哈达就是例子。要是咱们不联合起来，迟早会被努尔哈赤一个个吞并。我打算下个月召开‘海西联盟会’，邀请叶赫和乌拉部来辉发，一起商量抗建的事，你们愿意支持我吗？”
三个首领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些犹豫。他们怕建州，但也怕拜音达里 —— 辉发的实力比他们强，要是不答应，说不定会先被辉发吞并。最终，一个叫吴尔古的首领咬牙说：“首领，我们听你的！只要能对抗建州，我们愿意出兵出粮！”
其他两个首领也跟着点头，拜音达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只要能把叶赫和乌拉拉进来，就算不能打败建州，也能形成 “三足鼎立” 的局面，让建州不敢轻易对辉发动手。
可拜音达里没想到，他的 “海西联盟会” 还没召开，就被建州的探子知道了。消息传到嘉班寨时，努尔哈赤正在和额亦都、何和礼商量春耕的事。
“拜音达里这小子，野心不小啊，还想搞什么‘海西联盟’。” 额亦都看完探子的报告，冷笑一声，“少主人，咱们不如趁他还没联合叶赫和乌拉，先出兵打他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努尔哈赤却没急着表态，而是问何和礼：“辉发部现在的实力怎么样？拜音达里的骑兵队能打仗吗？”
“回少主人，辉发的骑兵队看着人多，其实大多是些没打过仗的新兵，武器也不如咱们的好。” 何和礼回答，“不过辉发城的城墙加筑了女儿墙，防御比以前强了，要是硬攻，恐怕会有伤亡。而且拜音达里刚拉拢了三个哈达残余部落，现在出兵，会让那些小部落觉得咱们‘欺负弱小’，反而会把他们推到辉发那边。”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又问：“叶赫和乌拉会去参加他的联盟会吗？”
“叶赫部的布扬古，这两年一直忙着修复城墙，没心思管别人的事，估计不会去。乌拉部的布占泰，去年刚被咱们打败过，怕得很，也不一定会去。” 何和礼补充道。
“那就好。” 努尔哈赤笑了笑，“拜音达里想搞联盟，咱们就给他‘拆台’。何和礼，你派人去那三个哈达残余部落，给他们送些粮食和铁器，就说只要他们归顺建州，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还能跟哈达十牛录一样，享受建州的待遇。另外，再派人去叶赫和乌拉，说辉发想当‘海西盟主’，让他们小心拜音达里的野心。”
何和礼立刻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意思 —— 这是要 “分化瓦解”，让拜音达里的联盟会变成 “笑话”。他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办！”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努尔哈赤所料。三个哈达残余部落的首领收到建州的粮食和铁器，又听说能享受哈达十牛录的待遇，心里立刻动摇了 —— 他们投靠辉发，本来就是为了活命和利益，现在建州给的利益更多，何必跟着拜音达里冒险？没过多久，三个首领就带着族人，偷偷归顺了建州。
叶赫和乌拉部收到消息后，也对拜音达里产生了戒心。布扬古怕拜音达里趁机吞并叶赫，布占泰怕拜音达里抢了乌拉的地盘，两人都找借口拒绝了参加联盟会。
到了约定召开联盟会的那天，辉发城的广场上只来了辉发自己的人，三个哈达残余部落没来，叶赫和乌拉也没来，场面尴尬得像个笑话。拜音达里站在高台上，看着空荡荡的广场，气得浑身发抖 —— 他知道，这肯定是努尔哈赤搞的鬼！
“首领，建州的探子还在城外笑咱们呢！” 巴图跑过来，语气带着委屈。
拜音达里咬着牙，眼里满是恨意：“努尔哈赤，你给我等着！我辉发部就算拼了命，也要跟你斗到底！”
他下令加强辉发城的防御，又开始强行征兵 —— 只要年满十六岁的男子，都要参军，还把族里的粮食都集中起来，作为军粮储备。辉发部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族人脸上的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战争的恐惧。
而在嘉班寨，努尔哈赤看着探子送来的报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拜音达里的 “联盟梦” 碎了，还暴露了辉发部的 “外强中干”—— 强行征兵只会让族人不满，集中粮食会导致民生凋敝，用不了多久，辉发部就会自己乱起来。
“少主人，辉发现在就像个绷紧的弦，只要咱们再推一把，就会断。” 何和礼说。
“不急。”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现在春耕刚开始，不能耽误农时。等秋收后，咱们再出兵。到时候，辉发部的粮食吃完了，族人也怨声载道，咱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辉发。”
四月的建州，田野里满是忙碌的身影，族人在田里插秧，农官在旁边指导，偶尔能看到建州的士兵帮着族人干活 —— 这是建州的 “根基”，也是努尔哈赤敢跟辉发 “耗” 的底气。
而辉发城，却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士兵们在城墙上日夜站岗，脸上满是疲惫；族人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被抓去当兵；广场上的联盟会痕迹还没清理干净，像个刺眼的伤疤，提醒着拜音达里：他和辉发部，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海西女真的土地上酝酿。拜音达里知道，他必须在秋收前做点什么，否则辉发部就会不攻自破；而努尔哈赤，正坐在嘉班寨的议事厅里，看着辉发的方向，耐心等待着 “收网” 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