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
高自在的脑子转了一下。
就这?雷声大雨点小啊。
他本来以为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这一唱一和,憋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招,结果就这几十板子?
侮辱性极强。
他高自在的屁股,是能随便打的吗?
“陛下,且慢。”
就在两个孔武有力的禁军准备上前拖人的时候,高自在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他站得笔直,脸上没有半分即将受刑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你们怎么不按剧本走”的困惑。
大殿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他。
这小子,都这时候了,还敢叫停?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有制止。
他倒要看看,这个混账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高自在清了清嗓子,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一拱手。
“陛下,草民觉得,这案子审得有些草率了。”
“打板子,草民没意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打个屁股。但草民是个讲究人,凡事都得走个流程,得明明白白。”
他一指殿外。
“您总得把当事人叫进来问问吧?杜大都督还在外面跪着呢。您不问问他,怎么就知道草民是行事鲁莽,而不是替天行道呢?”
“审案子,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全。现在人证就在门口,陛下您金口玉言,直接就判了,这传出去,对您明君的声誉,多少有点影响。”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顺带拍了下皇帝的马屁。
满朝文武都听傻了。这脑回路,真的异于常人。
长孙无忌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这小子,果然滑得跟泥鳅一样。
“哈哈哈!”李世民又笑了,“好,说得好!朕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劲儿!”
“来人!把剑南道大都督杜鸿渐,给朕带上来!”
他就是要看看,高自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很快,两个禁军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披头散发,官袍被撕得七零八落,脸上还沾着泥土,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隔夜的馊味。
正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剑南道大都督,杜鸿渐。
杜鸿渐一进大殿,看见龙椅上的李世民,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怨毒瞬间爆发。
他挣脱禁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陛下!陛下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
李世民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从龙椅上站起,走了几步。
“爱卿这是怎么了?何至于此!快快平身!”
他对着高自在的方向怒目而视。
“高自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朕的封疆大吏,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高自在内心的小人翻了个白眼。
开始了开始了,影帝飙戏时间。
杜鸿渐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
“陛下!这高自在就是个狂徒!疯子!”
“他……他先是绑架了微臣的犬子,以此为要挟!然后,然后又带着兵马,强行冲进微臣的府邸,抄家!抢掠!无恶不作啊!”
“微臣一家老小,都被他绑了,一路押送来长安!陛下,我大唐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无法无天之徒!求陛下将此獠千刀万剐,以正国法!”
杜鸿渐一边说,一边用怨毒的视线剜着高自在。
高自在听完,不怒反笑。
他溜溜达达地走到杜鸿渐身边。
然后,在满朝文武震惊的注视下,抬脚就踹在了杜鸿渐的屁股上。
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嗷!”
杜鸿渐被踹得一个趔趄。
“你……”
“你什么你。”高自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话注意点措辞。”
“别一口一个微臣,你应该自称,罪臣。”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高自在这一脚给干懵了。
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踹一个大都督?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杜鸿渐也懵了,他捂着屁股,忘了哭,也忘了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大殿里,再次响起了皇帝的爆笑。
李世民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高自在,话都说不囫囵。
“绑架……抄家……哈哈哈,好,好得很!这活儿,也只有你高自在干得出来!有创意!”
他这一笑,让朝堂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魏征那张黑脸已经快滴出墨水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国之重器,朝堂之上,竟如同儿戏!
长孙无忌的表情却愈发阴沉。
他知道,笑声过后,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往前一步,冷冷地开口。
“高自在。”
“陛下说你绑架抄家有创意,那是陛下宽仁。但有些事,可不是创意能解释的。”
长孙无忌的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是一介草民。那么我问你,你一介草民,是如何调动兵马,冲进一位大都督府邸的?”
“剑南道的兵,只听调令,只认虎符。你没有兵部调令,更没有陛下御赐的虎符。”
“私自调兵,形同谋逆!”
“高自在,这下可不是打几十板子的事了。”
长孙无忌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
“这,是死罪。”
“死罪”两个字,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之前还觉得高自在只是在胡闹的官员们,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一个老百姓,调动了官兵去抄一个封疆大吏的家!”
“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铁板钉钉的谋反大罪!”
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自在身上。
李世民也收起了笑容,他坐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
“高自在,听见辅机的话了吗?”
“你可得好好说啊。”
“不然,辅机是真的会把你拖出去砍了的。朕……也保不住你。”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捧,一个杀。
天衣无缝的阳谋,最终还是落到了这个死穴上。
高自在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