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成,也别来找朕哭鼻子?”
高自在的嘴角疯狂抽搐,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他看着李世民那张挂着“和蔼可亲”笑容的脸,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老奸巨猾!
这哪里是君臣奏对?
这分明就是黑心老板在给员工画大饼,画完之后,还顺手挖了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笑眯眯地看着你往下跳!
“陛下,您……您这是让臣去送死啊!”高自在哭丧着脸,就差抱住李世民的大腿了。
“那冯盎是什么人?岭南土皇帝!几代人经营的地盘,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臣一个外乡人,无权无兵无根基,跑去跟人家要老巢?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世民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刚偷吃了鸡,还顺便把看家狗给忽悠瘸了的老狐狸。
“你高自在,不是普通人嘛。”李世民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你可是‘剑南王’啊,能把鸟不拉屎的剑南道,变成金山银山。朕相信,区区一个岭南,一个冯盎,难不倒你。”
“我……”高自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剑南王?
您老人家才刚刚随口说的默许的!现在倒好,直接拿这个名头来压我了?
这是捧杀!赤裸裸的捧杀!
“再说了,”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你不是最喜欢出奇制胜,最擅长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吗?朕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跟冯盎斗一斗。朕也很想看看,是你这个‘剑南王’的脑子好使,还是他那个‘南天王’的拳头更硬。”
高自在彻底没脾气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李世民压根就没想过让他顺顺利利地拿到广州。
这狗皇帝,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他既想要自己描绘的“日不落帝国”蓝图,又忌惮自己真的做大,掌控了岭南和江南,尾大不掉。
所以,他抛出了广州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诱饵。
成了,他李世民不费吹灰之力,就用自己这只“过江龙”,去敲打了冯盎那条“地头蛇”,顺便还能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南海舰队基地,一石二鸟。
败了,自己被冯盎收拾得灰头土脸,自然也就没脸再提什么舰队,什么海洋帝国了。
他李世民也没有任何损失,还能顺便敲打一下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臣子,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无论成败,他李世民都稳赚不赔!
高自在心里把李世民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长孙无忌也一起捎上了。
怪不得这俩人能当君臣,简直是蛇鼠一窝!
一个焉坏,一个损透了!
长孙无忌是阴戳戳地给你下绊子,李世民是明晃晃地给你挖坑,还逼着你笑嘻嘻地往下跳!
“陛下圣明,臣……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自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知道,这事儿没得谈了。
自己画的饼,含着泪也得想办法啃下去。
“这就对了嘛。”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终于看到了顽劣学生回头是岸的欣慰。
他看高自在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让你小子天天跟朕耍心眼,吊朕的胃口,现在轮到朕来吊着你了!看谁着急!
李世民享受了片刻胜利的快感,这才走回沙盘前,神情一肃,收起了刚才那副看热闹的表情。
“行了,广州的事,是你未来的功课。能不能拿到成绩,看你自己的本事。”他伸手指了指沙盘的另一侧,那片代表着高原与山脉的区域,“现在,先谈谈眼前的正事。”
高自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吐蕃的方向。
“朕陪你千里迢迢跑到这前线来,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也不是只为了听你讲故事的。”
李世民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帝王的威严。
“我们已经身处前线了,吐蕃人的五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你那个什么‘日不落帝国’,听起来很美。但朕要提醒你,大唐的太阳,得先从自家的屋顶上照出去。要是连家门口的敌人都解决不了,那还谈什么制霸四海?”
李世民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将高自在从对岭南的纠结和对皇帝的腹诽中,彻底浇醒了。
是啊,自己差点忘了,眼下最大的危机,是兵临城下的吐蕃大军。
广州再好,那也是未来的事情。要是眼前这关过不去,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陛下教训的是。”高自在立刻收敛心神,躬身说道。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
他再次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剑南道与吐蕃交界处的一个地方,重重地点了一下。
“你不是跟朕哭穷,说没钱造船吗?”
李世民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
“朕,给你指条明路。”
“野共州。”
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
高自在的脑子飞速转动。
“你说过,那里有金矿,还有银矿!”
李世民的声音里,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规模之大,超乎想象!足以支撑你那支吞金舰队前三年的所有开销!”
高自在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很简单。”李世民转身,直视着高自在,那副表情,和刚才让他去跟冯盎pK时,如出一辙。
“打跑吐蕃人,抢回野共州。那里的金山银山,朕给你做主,剑南道自主开采三年,平时只用上缴国库两成,三年后,这里金山银山那就归国库了。”
“怎么样,朕不是对你特别恩宠?”
“你,高自在,能不能当上你梦想中的‘海王’,就看你能不能先从吐蕃人手里把金山银山给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