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完了张二少,高台上的气氛却没松懈分毫。
高自在接过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噗的一声,直接吐在地上,目光扫过底下跪成一排的张家男丁。
“还有谁?”
他懒洋洋地开了口,声音却传遍了全场。
“张家得罪过你们的,都站出来。今天本官一并给你们审了!”
话音刚落,人群再次炸开。
“大人!他家的管家放印子钱,逼得我家破人亡!”
“他侄子抢了我家的婆娘!”
“他……”
控诉声此起彼伏,主簿的笔在册子上飞快划动,几乎要写出火星子。
他凑到高自在身边,压低声音:“大人,这张家在益州,真是天怒人怨。”
高自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都记下了吧?”
“回大人,都记下了。”
高自在站起身,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喊道:“这些个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那张二少一样,送去不同的矿山挖矿!给咱们剑南道修路建城,流汗流到死!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台下的李世民心头猛地一沉!
好狠的手段!
这不只是惩罚,这是在彻底根除一个地方豪族的根!
把这些死囚分开送进不同的矿区,让他们在无休止的劳作中耗尽生命,还断了他们私下串联、报复的可能!
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欢呼。
“大人英明!”
“让他们做牛做马赎罪,太解气了!”
高自在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看向被单独看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张家女眷。
“男的审完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
“该女的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一个中年妇人被众人推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张家的主母,那个老虔婆!她强买强卖,我家的地本来不想卖,她就派人天天上门闹,最后只给了市价的三成啊!”
“记下来。”高自在眼皮都没抬,“核实后,地契还你,钱让她三倍吐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
“大人……张家三小姐……她当街纵马,撞死了我的孙儿啊!我……我就那么一个孙儿啊!”
老者话音未落,已是泣不成声,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露出愤慨之色。
“带上来。”
衙役很快将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押了过来。
那女子一见这阵仗,腿都软了,被衙役架着才没瘫在地上。
“张三小姐,有话要说吗?”高自在的声音平淡无波。
“冤枉!大人冤枉啊!”张三小姐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我只是想骑马快一些,是那孩子自己突然冲出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高自在转向那老者:“老人家,事后,她可有赔偿?”
“赔偿?”老者惨笑一声,声音哽咽,“大人,他们张家仗势欺人,老汉我去讨个说法,反倒被他们的家丁打断了一条腿!他们说,一个泥腿子的贱命,哪值钱啊!”
“哦?”高自在挑了挑眉,“撞死了人,不赔钱,还打人?看来你这张三小姐,没把本官上任时说的‘尊老爱幼’听进去啊。”
“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啊!”张三小姐吓得浑身哆嗦,拼命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精致的妆容哭得一塌糊涂。
高自在没理她,反而又问那老者:“老人家,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
老者佝偻着身子,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悲戚和仇恨:“大人,我那孙儿死得惨啊……杀人偿命!我只求大人为我做主,让她给我孙儿偿命!”
就在这时,人群里又挤出一个年轻妇人,她双眼含泪,指着张三小姐,声音发颤:“大人!她……她还抢了我的夫君!”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高自在来了兴趣,身体前倾:“嗯?抢你家夫君干嘛?她一个女的,还能好这口?”
“回大人,”那妇人抽泣着,“她见我夫君生得俊朗,便……便强行将他抢入府中,做了她的面首……我夫君不堪受辱,最后,投井自尽了!”
“嚯,抽象。”高自在咂了咂嘴,嘀咕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他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俯视着吓得面无人色的张三小姐,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啧啧两声,随后蹲下身来,低声对着张三小姐说道。
“原来你好这口啊。”
“你倒是早同本官说啊。本官当即就把自个五花大绑送到你的榻上去。”
高自在冷笑几声,站起身来。
“行了,还有谁被这张三小姐得罪过的,都去那排队登记,本官事后一一核实。”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百姓,咧嘴一笑。
“诸位父老乡亲,本官瞧着,这张三小姐长得倒是不赖,你们觉得呢?”
百姓们不明所以,议论纷纷,但大多都点头承认,这张三小姐虽然心肠歹毒,但容貌确实出众。
李世民心脏猛地一缩!
他喉咙发干,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升。
这个混账,又要玩什么花样?!
难不成还看上了?!
高自在清了清嗓子,拿起铁皮喇叭,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邪气。
“本官呢,有个绝妙的主意。”
他顿了顿,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问道:
“来,谁告诉本官,最下等的窑子,一晚……要几文钱。?”
人群中有人迟疑地回道:“大人,最低档的姑娘一晚也就几文钱……”
“那就好办了!”
高自在猛地一拍大腿,喇叭对着全场。
“送入本官的天上人间,将她收入官妓,最低档那种,一晚只需一文钱!父老乡亲们,怎么看?”
全场死寂。
百姓们被这石破天惊的判决砸得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把一个世家千金,打入最低等的窑子,一晚只收一文钱?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狠上一万倍!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轰然炸开,山崩地裂般的喝彩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整个高台都掀翻!
“大人英明!”
“高青天!您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那个死了孙儿的老者更是嚎啕大哭,用额头死命地撞着地面,发泄着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恨与狂喜。
李世民看着这癫狂的一幕,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冰水。
这混账玩意弱冠之年都未到怎么就想出如此歹毒的办法。
年纪轻轻的杀心就这么重。
若是日后女儿进了高府……
有损阴德啊,杀人不过头点地。
李世民想到这里就得眼眶一酸。
这混账根本不是在执法,而是用着最粗暴的手段向着剑南道那些苟延残存的世家豪族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