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高自在扫了一眼被押着黑压压的人群。
“父老乡亲们,这张家平日里干过什么好事、坏事,你们都可以说出来。”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别怕,有本官给你们做主!”
人群中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动,却无人敢第一个站出来。
片刻后,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农,在乡邻的推搡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大人……那张家……张家欺男霸女,强占了我家的地啊!”
高自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记录下来,查实之后,地契还给他家。”
他身后的一位主簿立刻躬身,提笔在册。
“是,大人。”
主簿扭头对老农温言安抚:“老人家放心,大人金口玉言,定会为您做主。”
“还有吗?父老乡亲们?”高自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话音刚落,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
“大人!张家的人还打死了我儿啊!”
一个老妇人披头散发,哭天喊地地冲了出来,凄厉的哭声撕心裂肺。
高自在终于来了点精神,他指了指跪成一排的张家男丁。
“谁打死的,指出来。”
衙役立刻分开人群,让出一条道。
高自在的声音冷了下来:“大娘,别急,你仔细看看,是哪一个?”
老妇人颤抖着抬起手,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年轻男子。
“就是他!大人,就是他!他打死了我儿,还抢走了我家的闺女啊!”
高自在瞥了一眼。
“那是谁?”
“回大人。”主簿立刻回头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如狼似虎地冲过去,将那人拽了出来。
“此人是张家二少爷,平日里最为嚣张跋扈,恶行累累。”
被拽出来的张二少面无人色,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高自在用铁皮喇叭对着他,慢悠悠地开口:“本官一向很民主,张二少,给你个机会,你有话可说?”
“我……我……”张二少哆哆嗦嗦,眼神闪躲,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周围的百姓已经群情激愤,怒吼声此起彼伏。
“大人!”张二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急忙辩解,“是……是那小子先冲撞我的!”
高自在转向那老妇人。
“大娘,是这样吗?”
“冤枉啊!大人!”老妇人哭得更凶了,“我儿老实巴交,怎么可能去冲撞他!分明是他要强抢我闺女,我儿拦了一下,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高自在又把喇叭对准了张二少。
“哦?强抢民女?”
张二少眼珠子一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梗着脖子强辩:“她胡说!我……我是看那女子生得俊俏……”
“所以就抢了?”高自在的声音陡然变冷。
“不……不过是想纳她为妾罢了!”张二少见高自在神色不善,心里发慌,嘴上却依旧理直气壮,“又不是白抢!我张家缺那点礼钱吗?”
“罢了。”
高自在摆了摆手,彻底没了耐心。
“各位父老乡亲,这张二少还得罪过谁,都站出来。”
“轰”的一声,人群里又涌出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
“大人!这狗东西当街纵马,踩断了我的腿!”
“他还抢了我家的铺子!”
“他……”
高自在抬手压了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指着鼻青脸肿的张二少,对着台下喊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上去,把他往死里打。”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别真打死了。打死人可是犯法的,本官可是个青天大老爷,见不得杀人。”
这话一出,台下的李世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荒唐!无法无天!这是公审?这是在纵容暴民!
可百姓们却不管这些,他们只听到了“有仇报仇”四个字!瞬间,无数人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他们怒吼着,像潮水一般涌向张二少!
拳打脚踢,石块土块,雨点般落在张二少身上。
“去吧,都看着点,留口气就行。”高自在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句,便转过身去,仿佛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好了,都住手!再打就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自在才不耐烦地喊停。
衙役上前探了探鼻息。
“回大人,还吊着一口气,昏死过去了。”
“用烫红的烙铁给他提神醒脑。”
张二少一声惨叫,悠悠转醒,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念念张二少的罪证吧。”
主簿立刻拿起罪状,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张家二少爷,张恒。强占民田、当街行凶、致人死亡、强抢民女……”
一条条罪状念出,台下的骂声便高涨一分。
“诸位,可还有补充?”
人群中又有人哽咽着站出来:“大人,他还逼良为娼,我姐姐……就是被他逼死的!”
“嗯,再加一条。”高自在点了点头。
主簿奋笔疾书,写完后,抬头看向高自在:“大人,张家二少的罪行已全部记录完毕。”
高自在掏了掏耳朵,看向一旁的高士廉。
“老高,按我大唐贞观律令,这货,该怎么判?”
李世民心头一凛,来了!他倒要看看,这混账东西要如何践踏大唐的国法!
高士廉沉吟片刻。
“依照贞观律令,应当处以极刑。”
高自在却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算了,太残忍了。”
他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本官觉得,张二少罪不至死。”
“什么?!”
“杀人偿命啊大人!”
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刚刚才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喊冤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这混账玩脱了。
民意如水,亦可覆舟,看他如何收场!
高自在却不慌不忙,拿起铁皮喇叭,声音盖过了所有喧嚣。
“安静!”
“听好了,本官给他判个死缓。”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在张二少眼里,比恶鬼还可怕。
“从今天起,他就是矿山里的一个苦力,什么时候挖矿挖到死,这事就算完了。”
“当然,”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邪气,“要是哪天本官心情不好,或者看他不顺眼了,随时可以把他拉出来,当场枪毙。”
“这就是死缓。诸位父老乡亲,可还有异议?”
全场死寂。
枪毙?
那是什么?
没人听得懂,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
这哪里是死缓,这分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像牲口一样干活,最后还要看高长史的心情决定生死!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高青天威武!”
“大人英明!这比一刀杀了他解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