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顺手扯松领口:“谋反?我脑子进水才干这赔本买卖!你想啊,皇帝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上朝,一天到晚批奏折批到半夜,连睡个懒觉都是奢望。”
他灌了口酒,吧唧着嘴说,“咱们守着剑南道多舒坦,春天赏花郊游,秋天去打猎,晚上还有胡姬穿着ol黑丝跳胡旋舞,何苦去受那鸟罪?”
李恪盘着腿坐下往高自在凑了凑:“可不是嘛。就管这剑南道这一亩三分地,收税、调和部族矛盾、管理漕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抓起块干树枝在地上划拉,“都说皇宫里享福,依本王看就是金丝鸟笼,天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哪有咱们自在?”
“就是这个理!”高自在笑得前仰后合。
“拿现在的日子换谋反?真当我脑子被门挤了?你说说,皇帝怕是听都没听过汉堡炸鸡铁板烧这些新鲜玩意儿吧?益州国际大酒店里的大厨做的菜,随便一道都能把御膳房比下去。更别提陛下当宝贝的剑南春,在这儿我都喝腻了,拿来涮杯子都嫌!”
李恪也乱丢着小石子:“谁爱当皇帝谁当去!真要硬拉本王坐那破龙椅——”他拍着大腿,“除非把本王的尸首给架上去!”
两人笑作一团,高自在又灌了口酒嘟囔着:“管他皇帝不皇帝,有酒有肉有乐子,这日子才叫舒坦!”
李恪眉头一皱,随手沉声道:“话虽如此,这战事未平,终究不能掉以轻心。今日这批私兵如此难缠,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大人物。”
高自在打了个酒嗝,眯着眼摆摆手:“能有多厉害?不过是强弩之末!苏烈那老小子带着陆战一师,火炮火枪轮番招呼,再精锐的部队也得折在这里。咱们啊,且放宽心——”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李恪,“说起来,若是把益州城里那些新奇玩意儿,什么炸鸡汉堡、冰镇啤酒,都送去长安……啧啧,说不定陛下真要抛下龙椅,跑来剑南道当食客了!”
李恪被逗得再次大笑,却又忍不住摇头:“你啊,就知道胡侃。不过说真的,剑南道这些年发展商贸、发展各种奇巧,倒比别处多了几分生气。若天下都能这般……”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高自在没察觉到他神色变化,自顾自又开了一坛酒,酒香混着硝烟弥漫开来:“管他天下如何!来,再干一碗!等捷报传来,咱们回益州城,找那新来的西域舞姬,跳上整夜的胡旋舞!”他将酒碗硬塞进李恪手中,酒水晃出碗沿,落在两人身前的草地上。
李恪端起碗,与高自在重重一碰,仰头饮尽。
辛辣的酒液下肚,这看似安稳的剑南道,在这看似安稳的局势之中,又能逍遥几时?
李恪忽然按住身旁高自在的肩膀:高兄你瞧!
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一名将领如游龙般穿梭敌阵。
那人手中唐刀吞吐寒光,剑锋过处衣袂翻飞,十余名敌兵举着弯刀围上来,却连他衣角都沾不到半分。
每当刀尖划过,便有血珠溅落。
那苏烈真的是一员虎将啊!李恪眼中泛起精光,袖中紧握的拳头不自觉收紧,只凭手中三尺青锋,十多个人都近不得身。也不枉本王当初死皮赖脸问卫国公要人。
高自在喝完了剑南春,又从随身包裹里拿出油纸包裹炸鸡汉堡,他美美地咬下一大口汉堡:这人可不单只是勇武过人。他抹了把嘴,压低声音道,倘若他统领整个益州军,能把高句丽都给你打穿喽。
李恪眉峰微动:哦?还是如此将才?那高句丽可是前朝兴兵百万都拿不下来啊。
当然了!高自在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可是灭三国的狠人啊!
何时灭三国了?李恪猛地转头,却见对方眼中闪过狡黠,瞬间恍然,嗤笑出声,明白了!又是那个叫系统的仙人告知你的?
两人笑闹间,远处传来激昂的号角声。苏烈准备对最后负隅顽抗的敌军发动最后的总攻。
厮杀声渐歇,唯余零星呻吟。
满地尸首中央,身中数弹的络腮胡斜倚着半截折断的弯刀。
都让开!苏烈上前,他左手握着白瓷酒碗,剑南春在碗中轻轻晃荡,酒香混着硝烟和血腥气,竟透出几分诡谲的凛冽。
络腮胡听见声响,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却因牵动伤口咳出大口血沫。
暗红的血珠溅落在苏烈锃亮的战靴上,绽开妖冶的花。
都退下!苏烈挥臂厉喝,身后持枪士卒哗啦啦退开三步,黑洞洞的枪口却仍如林般指着敌酋。苏烈仰头饮下半碗烈酒。
白瓷碗带着余温递到络腮胡面前时,他愣了一瞬。
他盯着碗中晃动的倒影——映出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与苏烈冷峻威严的面容形成惨烈对比。
好个言出必行的苏将军。沙哑的笑声里混着气若游丝的喘息,他抓过酒碗一饮而尽,酒水混着血沫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
想不到某竟能在阴曹地府前,尝一尝这剑南春的滋味!
苏烈盯着对方喉结剧烈的起伏,突然沉声道:你绝非寻常匪首。说,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染血的檀木牌地掷在他脚边。木牌上狰狞的虎头图腾浸透鲜血。
动手吧!络腮胡闭眼上眼睛,脖颈青筋暴起,给某来个痛快!
苏烈从腰间掏出燧发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对方眉心。
扳机扣动的瞬间,络腮胡嘴角竟扯出一抹释然的笑。
硝烟裹挟着焦土的气息渐渐散去,苏烈垂眸凝视掌心斑驳的木牌。
指腹摩挲过牌面凹陷的“陷阵”二字,终于读懂这支神秘的世家私兵为何能在战场上悍不畏死——那些镌刻在血脉里的家国大义,早已化作他们冲锋的信念。
“传我军令!”他猛然转身,正午的艳阳将身影拉得笔直,声浪裹挟着震颤人心的悲怆,“清点敌军尸首,以将佐之礼厚葬!全军整队——”苏烈抽出腰间火铳指向苍穹,“向天鸣枪,送曾经的袍泽兄弟,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