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趁着这个空档,迅速将整个院落探查了一遍。除了方才所见的那几个少女,在西厢还关着三个年纪更小的女童。整个软香阁明哨暗卡不下十处,尤其通往穆凌尘所在院落的路线上,竟设有三处机关。
他将这些情报一一通过神识传递给正在沐浴的穆凌尘。
几乎在收到信息的同时,穆凌尘的意念便平静地传来:“知道了。你暂且按兵不动,我将此事转告方 多 病,令他协调外围。”
水声稍歇。不多时,一只精巧的纸鸢从浴房的窗隙悄然飞出,融入夜色,朝着方多病的方向无声滑去。纸鸢承载着李莲花探查到的关于软香阁的一切布局、守卫与囚禁情况,它将确保方多病能及时掌握全局,里应外合。
浴桶中,水声渐止,屏风后传来穿衣的细响。李莲花藏在梁上,透过缝隙恰好能看见穆凌尘披着单衣的身影。湿漉漉的黑发贴着他白皙的脖颈,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入衣襟。
许是热水的缘故,那总是微凉的肌肤此刻泛着淡淡的粉色,竟显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柔媚。
李莲花呼吸一滞,险些从梁上跌下来。
好看吗?穆凌尘忽然抬头,清冷的眸光直直射向梁间。
李莲花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看痴了,连气息都忘了掩饰。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传音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穆凌尘系好衣带,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油嘴滑舌。
这时,门外传来管事的询问:小公子可洗好了?老板备了宵夜,请您前去一叙。
穆凌尘眸光一冷,对着梁上轻轻摇头,示意李莲花勿要轻举妄动。他整了整衣襟,恢复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迈步而出。
李莲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胸中涌起一阵难言的焦灼。他知道凌尘修为高深,这等凡夫俗子伤不了他分毫。可一想到那人要将凌尘当作般品评,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些胆敢亵渎他爱人的人碎尸万段。
但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凌尘说得对,此刻贸然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更会连累那些被囚的无辜孩童。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杀意压下。身形如鬼魅般在梁柱间移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而此刻穆凌尘的待遇为何于此之好,都源于约一炷香之前的一场交易。
那时,将穆凌尘带来的瘦高黑衣人,穿过几重守卫森严的庭院,来到了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熏香袅袅的内室。一个身着锦缎、身材微胖、眼带精光的中年男子正斜倚在软榻上,由侍女捶着腿。此人便是软香阁明面上的主人,蔡哆廉——坊间多称其蔡老板。
黑衣人上前一步,恭敬却不失几分讨好地说道:“蔡爷,我们老大特意命我送个‘好货色’过来,说是务必请您亲自给掌掌眼,定个前程。”
蔡老板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闻言倏地睁大了几分,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挥退了侍女,坐直了身体:“哦?今日庙会的‘收成’不是都已定下送往西边了么?竟还有意外收获?走,带我去瞧瞧。”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商人见到奇货可居的兴奋。
黑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顺着话头道:“那是!听口音像是江南来的富家子,生得那叫一个绝色!我们掳了人,他那爹这会儿恐怕还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呢。您放心,任凭他想破头,也绝对找不到咱们这神仙窝来。”
蔡老板哈哈一笑,拍了拍肥厚的掌心:“哈哈!好,不错,你们黑风寨这次办事确实得力!前面带路。”
两人到了关押穆凌尘的那间偏僻厢房。推门进去,只见那少年已然“醒转”,正安静地靠坐在墙边的锦垫上,双手被缚在身后。
见有人进来,他抬起眼眸,那目光清冷如秋夜寒星,淡淡地扫过二人,无悲无喜,无惧无怒,反倒让久经风月的蔡老板心中微微一惊。
蔡老板上下打量着穆凌尘,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惊艳,他搓着手,发出几声猥琐的低笑:“啧啧啧……不错,真不错啊!这眉眼,这气度……稍加调教,何止是摇钱树,便是竞选今年的‘花魁’也大有希望啊!”他转头对黑衣人道:“回去跟你们老大说,这次的事办得漂亮!等着上头重重的赏赐吧!”
两人并未在房内多作停留,仿佛穆凌尘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很快便重新退出房间,关好了门。回到蔡老板那间奢华的内室,蔡老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今日庙会那边的‘正事’,办得如何了?”
黑衣人连忙躬身回答:“禀蔡爷,属下过来之前,山谷那边已经聚了五个十来岁的男童,都是按‘老规矩’挑的,身强体健。算算时辰,苍鹰卫的人应该已经押着他们往交货地点去了,想必不会误事。”
蔡老板满意地点点头:“嗯,行。我这边没什么其他吩咐了,你速去与他们汇合,把后续的事情都办利索,别留后患。”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领命,迅速转身离去。
待黑衣人走后,蔡老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沉吟片刻,扬声唤道:“来人!”
一名穿着管事服饰、面相精明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入,恭敬道:“老板,有何吩咐?”此人便是软香阁内负责管理“内部事务”的马管事。
蔡老板吩咐道:“你去后院暗房,将方才黑风寨送来的那个新‘货’带去清洗打理一下。记住,小心着些,别伤着他。这小子性子看来有点冷倔,若是不听话……也不必打骂,饿上几天,自然就学乖了。”
他特意强调了“不必打骂”,显然是极其看重穆凌尘这副难得的“好皮囊”,生怕留下瑕疵,影响了日后“待价而沽”。
马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在软香阁多年,见过不知多少被掳来或买来的男女,初来时哪个不是哭闹反抗?老板何时这般“怜香惜玉”过?
不让打骂,只让饿着,这待遇可是头一遭。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只是恭敬地应道:“好的,老板放心,小的知道分寸,定会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