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正是昨夜李莲花交给他的。拔开瓶塞,倒出一些白色的细腻粉末。“用这个,这是硝石粉,能有效阻断火药燃烧,让其失效。你们小心地将粉末撒在每一个雷火弹上,确保覆盖均匀。动作要快,更要轻!”
他指挥着手下行动,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惊动点苍派的守卫。“你们在这里处理,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他们有没有另外藏匿的地点。”
方多病这边手脚麻利地指挥着撒粉、替换,一切都在寂静中有序进行。而另一边,负责跟踪监视黑风寨动向的人,也借助天机山庄擅长的机关隐匿之术,紧锣密鼓地布下眼线,牢牢盯死了目标。
…………
李莲花这边,喂穆凌尘吃完早饭,抱他回床上小憩,这才地起身,去为他配制缓解喉咙肿痛的草药。
他取来那个随身携带、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檀木药箱,重新坐回床沿。穆凌尘半倚在软枕上,因喉咙不适而显得比平日更加安静,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李莲花目光柔和地凝视着他,柔声开口:“凌尘,张嘴,我看看里面红肿得到底有多严重,好对症下药,让你能舒服些。”
穆凌尘闻言,眼睫微颤看了李莲花一眼,依言微微张开了嘴。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牵动了口腔内红肿的肌肉,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他小小的眉头下意识地微微蹙起,流露出几分隐忍。
李莲花立刻察觉到了,心头一紧。他凑近前去,动作轻柔地托住穆凌尘小巧的下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仔细查看他口腔内的情况。
这一看,心更沉了几分。只见那原本应是健康淡粉色的口腔,此刻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咽喉深处更是肿胀得明显,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红肿,李莲花的心疼与自责交织,但看着那微张的、泛着水色的唇,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又悄然滋生。他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喉结微动。
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听起来依旧认真,却平添了几分暗哑:“舌头伸出来我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需得检查一下舌苔的色泽厚薄,以及……舌头的灵敏程度,才好判断有没有伤到深处的经络,方便我调整药方,确保药效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穆凌尘此刻喉咙痛得厉害,对他这番说辞并未深想,只当是必要的诊治步骤。他依言,有些费力地探出一点舌尖。
那舌尖柔软,带着健康的淡红,只是根部的红肿依稀可见。这个动作显然又扯到了痛处,他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痛哼:“唔!”小小的眉毛再次紧紧皱起。
然而,就在他发出这声细微呜咽的瞬间,李莲花却并非如所言般仔细端详舌苔,而是顺势迎了上去,精准地含住了那一点探出的柔软舌尖。
这个简单的查看,变成了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深入的吻。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最红肿疼痛的区域,辗转吮吸,力道控制得极好,既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又饱含着无尽的怜惜。唇齿间弥漫着草药的清苦气息,与彼此熟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美其名曰是检查伤势,实则其中掺杂了多少难以宣之于口的私心,以及那种恨不得将人揉碎了融进骨血里的深刻眷恋,只有李莲花自己心里清清楚楚。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穆凌尘身体微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狡黠的狐狸给骗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奈何手却被一把攥住。李莲花的手臂又如同铁箍般将他手环至身后,推拒反倒变成投怀送抱的无助。
直到感觉怀中之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畅,脸颊也因缺氧和羞恼泛起了更深的红晕,李莲花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
他的额头依旧亲昵地抵着穆凌尘的额头,两人气息交织,都有些微乱。李莲花的眼中带着清晰可见的得逞笑意,但那笑意深处,是更为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爱意。
“看来……”李莲花嗓音低哑得厉害,指腹极其珍惜地轻轻摩挲着穆凌尘发烫的脸颊和微肿的唇瓣,语气里带着心疼,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满足,“伤得不轻。这药,看来得下得重些,多用些心思才行。”
穆凌尘气得牙痒痒,若非喉咙疼痛难忍,他真想一口咬在这厮装模作样的手腕上。奈何此刻他连发声都困难,只能用那双因愠怒而愈发清亮的眸子用力瞪着李莲花,用眼神传达着最严厉的谴责——无耻!趁人之危!
李莲花却被他这奶凶奶凶、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看得心尖发痒,如同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那股难以言喻的怜爱和占有欲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忍不住又飞快地凑上前,在穆凌尘因惊愕而微张的唇角偷了一个轻吻,如同蝴蝶点水,一触即分。
“乖,别气了,我这就去给你配药,很快就不疼了。”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未散的笑意与收敛起来的旖旎心思,终于起身走向桌案。
初春的阳光透过那扇糊着素白窗纸的棂窗,温柔地漫进屋内。光线被晒得柔和,呈现出一种暖融的蜜色,不偏不倚地,将桌旁安静坐着等待的身影轻轻笼罩。
穆凌尘身形尚且带着少年的单薄,此刻在那暖黄光润的包裹里,更显得小小一只,仿佛一件精心烧制的白瓷偶人。
墨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在澄澈的光线下泛着丝绸般的柔和光晕。
穆凌尘微微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是一贯的清淡,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却因这奇异的光影和略显脆弱的姿态,莫名透出一种近乎圣洁的宁静。
他美好得不似尘世中人,倒像是偶然谪落凡间、暂憩于此,不经意间被凡俗光线捕捉到的清冷仙童。
李莲花恰好在此刻端着手中的药转身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足以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他的脚步霎时顿住,呼吸亦在那一瞬屏住。胸腔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旋即又被无边的温软情愫填满。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叹、痴迷与深深爱怜的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穆凌尘,美得纯粹,美得空灵,美到……让他连呼吸都唯恐惊扰,生怕一丝声响,便会打碎这易碎的琉璃梦境。
他驻足片刻,方才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端着那碗深褐色的药汁,缓步走了过去。他的动作比平日更加轻缓,仿佛靠近一件稀世珍宝。
药碗被轻轻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磕嗒”声。穆凌尘闻声,眼睫微颤,抬起了头。那双如同浸染了星辉夜露的眸子,在暖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亮,带着些许询问望向他。
李莲花的心又是一软。他撩起衣摆,在穆凌尘身旁坐下,端起药碗,用瓷勺轻轻搅动,让氤氲的热气和浓郁的苦香一同散发出来。他看着穆凌尘那在光线下几乎透明的耳廓,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哄慰的意味:
“药好了,稍微晾一下再喝。”他顿了顿,目光缱绻地流连在穆凌尘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上。
空气中,新煎煮出的清苦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桌上尚未完全散尽的、属于米粥的温甜香气交织、缠绕,氤氲出一种奇异而温馨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