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案子有点复杂,”方多病继续道,“是苍云派的一位长老在自家门派附近遭遇追杀,身受重伤。现场留下了不属于苍云派的兵器痕迹,指向了一个与他们有宿怨的小帮派‘血刀门’。表面看是江湖仇杀。”
他皱了皱眉,“但我调查后发现,那位长老遇袭的时间和地点都很蹊跷,像是有人刻意引导。而且,血刀门虽然与苍云派有怨,但实力悬殊,不太可能主动去招惹,更别说精准伏击一位长老。
我暗中调查了苍云派内部,发现那位长老最近正在调查门派内的一笔亏空账目,牵扯到另一位实权长老。最终查明,是那位实权长老怕事情败露,勾结了血刀门的人,自导自演了这出苦肉计,想借刀杀人,并嫁祸给血刀门,一石二鸟。”
李莲花点了点头:“这个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没有停留在表面证据,懂得深挖背后的动机和人际关系。江湖恩怨,往往盘根错节,真相反倒藏在最不起眼的利益纠葛之中。
不过,你孤身潜入苍云派调查,风险不小,下次若再遇此类事情,记得先向百川院求援,或者寻可靠之人接应,莫要一味逞强。武功嘛,”
他瞥了方多病一眼,“看来这段时间也没松懈,但对付真正的高手,还差些火候,多跟你师……咳,多跟凌尘请教请教身法。”
方多病嘿嘿一笑,看向穆凌尘,眼中带着崇拜:“师娘的武功出神入化,我要是能学到一成就好了!”
穆凌尘并未回应,只是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第三个案子是邻县一个员外暴毙家中。”方多病压低了声音,“这员外姓王,家财万贯,但年事已高,没有子嗣。最初都以为是突发急病去世。但他的一个远房侄子觉得蹊跷,报了官。我奉命前去查验。”
“表面看确实没有外伤,但我在检查他卧房时,发现他每晚必喝的安神汤的药渣里,多了一味不该有的药材,与其中几味药性相克,长期服用会慢慢损伤心脉,看似自然衰竭而死。”
方多病神色凝重起来,“我暗中排查了府中所有人,最后锁定了跟随他几十年的老管家。那老管家眼见员外年纪越来越大,开始暗中转移财产,又怕事情败露,便利用熬制安神汤的机会,每次加入微量毒草,日积月累,害死了员外,企图侵吞全部家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语气中带着愤慨。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人心难测。此案你做得很好,心细如发,能发现药渣的异常,这是破案的关键。记住,越是看似完美无缺的现场,越可能隐藏着最恶毒的阴谋。你如今已能独立处理这类案件,很好。”
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李莲花一边品茶,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偶尔出言提点,语气虽淡,却总能切中要害,让方多病受益匪浅。
而穆凌尘,始终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温暖的冬日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金色光晕。
他面具下的侧脸线条完美,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目光平静地落在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着贩夫走卒、行人车马,仿佛在观察一幅生动的人间画卷。
那静谧出尘的姿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与这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这一方天地间。
李莲花说着说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从方多病身上,移到了穆凌尘那里。他看着阳光中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的穆凌尘,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悄然蔓延——仿佛若不牢牢将这人抓住,他下一刻就会化作这阳光的一部分,随风消散,再也触摸不到。
这样想着,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轻轻覆上了穆凌尘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嵌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紧相扣,细细地摩挲着他微凉的指节和手背,感受着那真实存在的触感。
穆凌尘察觉到他的动作和专注的视线,缓缓抬眼看了过去。他的眼眸清澈深邃,如同幽静的湖水,无波无澜,带着一丝询问:“怎么了?”
李莲花被他这一眼看回神,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慌乱,松开一只手,执起茶壶,为他重新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喝茶。”顿了顿,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问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看得这般专注。”
穆凌尘依言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想了想方才映入眼帘的景象,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下面?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只是习惯性地观察这流动的众生相,于他修行亦是一种感悟。
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还在兴奋复盘案情的方多病,语气依旧清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方多病,你现在成长得很快,办案条理清晰,也能独当一面了。这样很好。”
方多病正被李莲花打击得有点蔫,骤然听到这位清冷如仙的“师娘”出言夸奖,顿时如同被注入了活力,一双狗狗眼瞪得溜圆,闪闪发光,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真的吗?真的进步了?”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那副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他牵起穆凌尘的手,柔声问道:“茶喝得差不多了,故事也听完了,我们回去吗?”
“等等!李莲花,穆大哥!”方多病连忙阻止,急切地说道,“这镇上还有一家酒楼,他家的招牌醉鹅和清蒸鲥鱼可是一绝,我早就想请你们尝尝了!咱们吃完午饭再回去嘛,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着方多病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李莲花与穆凌尘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默许。李莲花笑了笑,道:“好吧,那就让你破费了。前面带路。”
方多病立刻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起身结账,引着二人离开了茶馆,融入楼下熙攘的人流之中,向着那香气四溢的酒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