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碎片五:四顾门内,李相夷的居所。
场景陡然切换,时间线被穆凌尘强行向前追溯!他要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李相夷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崩塌!
画面中,正是李相夷送走穆凌尘后的密室。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门主,此刻如同失了魂魄,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那是穆凌尘曾送他的外袍。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脸颊深陷,唇上干裂出血痕。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窗外日升月落的光影在墙壁上缓缓移动。
‘他…就这样抱着那件衣服?’穆凌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到李相夷将脸深深埋进那柔软的布料里,肩膀无声地颤抖。‘整整五日…不吃…不睡…浑浑噩噩…’
直到门外传来石水焦急的呼唤:“门主!门主!您在里面吗?有要事禀报!” 画面中的李相夷才猛地一震,像是被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他慌乱地将锦袍藏到身后,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强撑着站起身,努力挺直脊背,推开了密室的门。
门外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脸上那瞬间的脆弱和无助,被强行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属于门主的、沉稳却空洞的面具。
‘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个房间?’穆凌尘的魂丝追溯着李相夷的身影。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处理着门中事务,剿灭邪派,行侠仗义…偶尔回到四顾门,也只是在议事厅通宵达旦,或者疲惫地在厅中椅子上小憩片刻。那个曾属于他的、留有最后一丝温暖回忆的居所,被他彻底遗弃了。
而在这期间,穆凌尘的魂丝如同最冷静的旁观者,清晰地捕捉到了许多曾被李相夷刻意忽略的细节:
当李相夷在议事厅因过度疲惫而短暂失神时,单孤刀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与厌恶。
当李相夷力排众议决定追查某个棘手案件时,几位院主脸上掩饰不住的不满与怠惰。
当李相夷因练功或处理事务稍有疏漏,肖紫衿那看似关切、实则隐含埋怨的目光:“门主,您也要保重身体啊,四顾门上下都仰仗着您呢,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语气中的压力,不言而喻。
这些目光,这些情绪,如同细小的毒刺,日积月累地扎在李相夷周围,而他,那个曾经明察秋毫的李相夷,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视而不见,或者说…刻意选择了忽略。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无休止的“做事”中,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填补内心深处那个因穆凌尘离开而撕裂的巨大空洞。
画面碎片六:决战前夜孤影。
画面随之变化,四顾门卧房,烛火摇曳。李相夷面色苍白如纸,膝横少师剑,剑鞘冰冷不及心中恨火万分之一。单孤刀惨死、尸骨被夺的景象如烙铁烫灼神经,焚尽理智温情,唯余玉石俱焚的决绝恨意在死寂中咆哮。
“相夷!”乔婉娩裹寒而入,裙裾微动。
“阿娩。”李相夷抬眸,声音沙哑,疲惫濒临极限。
“你不能去东海!”乔婉娩声音发颤,蹲身欲握他置于剑鞘的手,却被指尖刺骨冰凉惊退,“笛飞声深不可测!你心绪大乱,无异送死!单大哥的仇,从长计议好不好?”泪水滚落,哽咽绝望,“四顾门、江湖离不开你!求你别去!”
李相夷目光落于她泪颜,反手轻覆她冰凉手背。
“阿娩,”他字字如血,“师兄于我,情同手足。惨死敌手,尸骨…竟被劫…” 语气决绝毁灭,“此仇不报,我生不如死。东海,非去不可。”他试图扯出安抚的笑,却更显破碎,“放心,自有分寸,只为寻回遗骨,问个明白。”
“分寸?你哪还有半分分寸!”乔婉娩泪如雨下,痛楚撕心,“你看看你!是在送死啊!”
李相夷垂下眼睫沉默不语,刻意避开乔婉娩那绝望的目光。
乔婉娩深深看他最后一眼,刻骨爱恋、锥心痛楚、心灰意冷交织。她颤抖着取出一封素白信笺。
“相夷……保重。”哽咽落,决然转身离去。
李相夷目光停于素白信封……
画面碎片七:毒茶入喉,祸根深种。
就在李相夷的手悬在信笺上方,心绪翻腾如沸之际,门外传来刻意放轻却又显得沉重的脚步声。
“门主。”云彼丘端红木托盘入,青瓷茶盏热气袅袅,忧心忡忡道:“您脸色太差!属下沏了安神茶,喝一口缓缓吧?”托盘轻放矮几,茶盏紧挨未拆之信。
李相夷移开目光,疲惫揉额,未看茶。
云彼丘上前一步,语气哀求恳切:“门主!属下斗胆再劝!东海凶险,笛飞声乖戾狠辣!您心绪激荡内力不稳,此去羊入虎口!单副门主在天之灵,岂愿见您为他白白牺牲?!”言辞真挚,忧虑深切。
李相夷深吸气,看着忠心忧心的属下,一丝微弱暖意掠过,又被冰冷疲惫淹没。他扯出僵硬苦涩的笑:“彼丘,心意…我明。不必担心。”
他端起温热茶盏。茶汤碧清,香气清雅。凑唇,毫无防备啜饮一口。温润微苦回甘,无异样。
放下茶盏,一声轻响。他故作轻松:“只是去东海确认师兄遗体是否被夺。众目睽睽,当面问笛飞声讨个说法。他岂敢公然杀我?不会有事的。”底气虚浮。
云彼丘目光紧追茶盏,飞快瞥过饮过的茶,眼底复杂情绪毒蛇般掠过挣扎、释然、恐惧,终被更深阴霾吞噬覆盖。
他叹息沉重:“那…门主千万保重…务必小心。属下…等您平安回来。”字字艰难。
李相夷点头挥手:“去吧,门中事务费心。”
“是,属下告退。”云彼丘躬身,目光在李相夷苍白倦容与那杯茶上短暂停留,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