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虚假信息巧传递,敌人计划被打乱
林玄把最后一块米糕放进嘴里。
他慢慢嚼着,咽下去的时候喉结动了一下。手指在膝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数着什么。
任盈盈坐在一旁,袖口垂落,遮住了手背。她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是把膝盖上的青玉镇纸转了个面,石面朝下压进沙里。
阿碧抱着陶坛,坛身贴着小臂。她低头看着坛底,那里有三枚铜铃,一直没响。她耳朵贴得近了些,听见风从芦苇丛那边吹过来,带起一点枯叶擦地的声音。
秦红棉坐在最边上,短笛横在腿上。她脚跟陷在沙里,比刚才更深了半寸。右靴边缘还沾着湿泥,是早上踩水时留下的。
林玄抬起左手,拇指指腹按在腕骨那道疤上。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转向东南第三棵柳树。树皮上的刮痕还在,边缘有些发毛,是风吹的。他记得五年前在藏书阁后墙看见的那只手腕,缠着黑布,动作也是这样停顿三下。
他伸手拿过秦红棉膝上的短笛,倒过来用笛尾在沙地上划了三道线。第一道直指正北,第二道偏东十五度,第三道断成两截。划完后他把短笛放回原处,孔朝西。
接着他从竹篓里摸出一枚青梅核,指甲在核上掐了一下,然后按进沙中。这次核尖朝西,和之前所有标记都不一样。
任盈盈眼角扫过那枚梅核,手指在镇纸上轻轻敲了一次。一下,停顿,一下。她没动身子,只把素绢从袖中抽出来一点,露出一角干掉的梅汁痕迹。
林玄低头看那点黄渍。它正好落在沙地第三道断痕的末端。他伸手指,用指甲盖把它刮掉,碎屑被风吹走了。
阿碧忽然把陶坛抬高了些。水面倒影像一面暗镜,映出柳树方向。一片枯叶落下,打着旋儿,落在树根附近。紧接着又一片,位置比前一片偏右两寸。她盯着倒影,看见叶落轨迹和沙地三痕完全重合。
这不是自然飘落。
传信鸟飞过时会碰断枯枝,这是跟踪者惯用的手法。它们翅膀扇动的频率和芦苇晃动的节奏一致,都是三频一组。
秦红棉把短笛举到耳边,像在听什么。笛孔对着西边山坳,她手腕微微转动,调整角度。林玄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山坳边缘的枯藤晃了一下,幅度不大,但确实是人为拉动的信号绳。
对方已经开始动了。
林玄站起身,墨色大氅拖在沙上没捡。他走到水边,蹲下掬了一捧水,掌心合拢又松开。水流下去,在沙地上冲出一道浅沟,方向朝西。
他转身走回来,手掌在秦红棉肩头按了一下。湿痕留在她衣料上,半个掌印,纹路清晰。秦红棉没躲,也没擦,就让那水印慢慢洇开。
林玄坐回原位,从竹篓里拿出最后一块米糕。他没吃,用指甲在表面刻了个“西”字。字很浅,芝麻不断往下掉。他把米糕推到阿碧面前。
阿碧没接,只把陶坛往身边收了收。坛底铜铃还是没响。但她耳朵贴得更紧了,听见风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声音——草叶被踩断的脆响,不是一只脚,而是几组脚步交替移动,正往西岭方向撤。
林玄把空纸包折好,放进竹篓底层。他右手搭在膝上,拇指又开始摩挲那道旧疤。这次动作慢了些,像是在等什么。
任盈盈把素绢叠好塞进袖中,青玉镇纸压在掌心不动。她看着林玄的侧脸,发现他眼皮没眨,视线一直钉在北岭山脊线上。
那里有一片云移开了。
阳光照下来,照在山坳入口的一块灰岩上。岩石反光一闪,像是有人动了位置。
林玄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知道对方已经信了。
他们看到沙地三痕,看到梅核朝西,看到水沟走向,看到肩头掌印,看到米糕上的字——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林玄察觉危险,准备向西转移。
他们会立刻放弃湖岸伏击计划,把人手调往西岭设新局。
但他们不会想到,这正是林玄要他们做的事。
阿碧忽然把陶坛侧了侧。坛壁映出远处柳树的影子,树后有两个模糊轮廓正在后退。一人左肩微塌,是那个老的;另一人脚步轻浮,是新手。
她没出声,只把坛身放平。
秦红棉右靴里的沙还在往外漏,她没去拍,任它一点点堆在脚边。短笛孔依然朝西,但她左手悄悄在沙地上划了个圈,圈住刚才那枚西向梅核。
林玄坐着没动,大氅一半铺着,一半拖在地上。他左手放在膝上,右手食指在大腿外侧轻轻点了三下。
一下,停顿,一下。
和任盈盈之前敲的节奏一样。
远处山坳的枯藤又晃了一次,这次是四频,乱了节律。说明那边正在匆忙调动,没人顾得上维持信号规范。
林玄终于松了口气。
他靠向身后一块石头,肩膀卸下一点力。眼睛还是睁着,瞳孔里映着北岭的方向。但他知道,现在那边已经没人了。
真正的埋伏点正在西岭成型。
而他会等在那里。
任盈盈伸手探入水中,指尖划开一道细纹。水波荡出去,撞上芦苇杆弹回来,打湿了她袖口。
阿碧把陶坛抱紧了些,坛身冰凉。
秦红棉低头看自己靴边堆积的沙粒,忽然抬脚,踢了一小撮出去。沙粒散开,其中一粒落在林玄刚才刻的第三道断痕上。
林玄没看那粒沙。
他只盯着山脊线。
一只山雀飞过,翅膀张开时投下的影子掠过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