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沈前锋的头顶飞过，打在身后的鱼雷架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没有回头，继续向着第三根支柱冲刺。警报声淹没了所有细微声响，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种混乱的轰鸣。应急照明灯投下长短不一的阴影，鱼雷架之间的通道像迷宫，也像掩护。
“在那边！”
日语喊声从右侧传来。
沈前锋侧身翻滚，躲进两排鱼雷架之间的缝隙。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在水泥地面上凿出一连串白点。他能听到沉重的军靴奔跑声，至少三个人，呈扇形包抄过来。
时间还剩三分钟。
第二根支柱上的水雷倒计时应该也差不多。这意味着他必须在两分钟内安装好最后一枚，然后找到撤离路线——而且必须是能避开爆炸冲击波的路线。
他从鱼雷架缝隙向外窥视。
两个日军士兵正在交叉搜索，战术动作标准，显然不是普通守卫。松井调来了特高课的行动队。第三个士兵守在入口处，举枪警戒着整个区域。
沈前锋摸向腰间的腿袋。
里面只剩下两样东西：一把匕首，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圆盘是陈默做的“小玩意儿”，原型来自沈前锋描述的震撼弹，但受限于材料和工艺，效果大打折扣。陈默的原话是：“最多能让五米内的人头晕两秒。”
两秒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计算着距离和角度。两个搜索的士兵相距约八米，正从左右两侧向他的位置合围。入口处的士兵距离十五米，视线被部分鱼雷架遮挡。
就是现在。
沈前锋将金属圆盘贴着地面滚出去。圆盘滑过水泥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停在两个士兵中间的位置。
两人同时低头。
沈前锋猛地从鱼雷架后跃出，不是冲向支柱，而是扑向入口处的那个士兵。他赌的是——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会被那不明物体吸引，哪怕只有一瞬间。
赌对了。
入口处的士兵看到他冲出来，立刻举枪，但动作慢了半拍。沈前锋已经冲到三米内，右手一扬，匕首脱手飞出。
不是飞向人，而是飞向天花板。
匕首钉在悬吊轨道的一根缆绳上，缆绳连接着轨道吊车的控制箱。沈前锋在侦查时注意到，这个控制箱的外壳已经锈蚀，几根电线裸露在外。
匕首切断了其中一根。
嗤啦——
电火花从控制箱迸出，伴随着短路的爆响。天花板上几盏应急灯瞬间熄灭，入口处陷入更深的昏暗。
士兵本能地抬头。
沈前锋利用这零点几秒的迟疑，欺身近前，一记手刀精准砍在对方持枪的手腕上。步枪脱手落地，士兵刚要呼喊，沈前锋的拳头已经砸在他下颌。
沉闷的撞击声。
士兵瘫软下去。
另外两个士兵此时才反应过来，但那枚金属圆盘刚好到了预定的时间。陈默设置的机械延时装置触发，圆盘内部的小型火药被点燃——没有巨响，只有一声闷响，随即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和刺鼻的烟雾。
虽然是简陋版本，但在封闭空间内效果惊人。
两个士兵瞬间捂住眼睛，发出痛苦的闷哼。
沈前锋没时间补刀。他冲向第三根支柱，从胸前解下最后一枚水雷。倒计时器显示：2分17秒。
他迅速设定时间：1分50秒。
要留出撤离的缓冲时间。
水雷吸附在支柱上的瞬间，第一枚水雷的倒计时归零了。
轰——
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沉闷的、从地层深处传来的巨响。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水泥碎块从天花板簌簌落下。那根支柱根部炸开一个缺口，混凝土崩裂，露出扭曲的钢筋。
承重结构开始发出不祥的呻吟。
紧接着是第二声爆炸。
第二根支柱。冲击波比第一枚更强烈，因为距离更近。沈前锋感到气浪拍在后背上，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几步。烟尘弥漫，应急灯在震动中忽明忽灭。
存储区开始坍塌。
不是整体垮塌，而是局部。天花板在两根支柱受损的位置向下凹陷，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鱼雷架在震动中倾倒，一枚鱼雷从架子上滚落，沉重的弹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撤离！立刻撤离！”
日语喊声变得惊慌。
还活着的士兵顾不上搜索了，开始向出口狂奔。但出口方向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增援到了。
沈前锋躲在倾倒的鱼雷架后面，剧烈喘息。烟尘呛得他咳嗽，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他看了眼最后一枚水雷，倒计时：1分30秒。
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从这鬼地方出去。
而且不能走原路。通风管道太慢，主通道肯定被堵死了。系统地图在脑海中展开，虽然部分区域因为结构损坏变得模糊，但还能看到大致布局。
鱼雷库西侧，有一条辅助通道，通向地面的一处检修井。那是给维护人员使用的，通常从外部上锁，但内部应该可以打开。
距离大约四十米。
中间要穿过大半个存储区，而现在那里正在坍塌。
沈前锋抹了把脸上的灰，从腿袋里取出最后一样东西——一个小型氧气面罩，只有五分钟的供氧量，是系统升到三级时解锁的医疗类物品，原本用于急救，此刻却能救命。
他戴上面罩，深吸一口相对干净的空气。
然后冲进烟尘。
视线极差，能见度不足两米。耳边是混凝土继续开裂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尖啸，还有远处传来的日语命令和混乱的奔跑声。沈前锋凭借记忆和系统提供的基础方向感，在倾倒的鱼雷架和坠落的碎石间穿梭。
一根钢筋从天花板上刺下来，擦着他的肩膀划过，潜水服被撕开一道口子。他顾不上检查，继续向前。
二十米。
倒计时：1分05秒。
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应急灯，而是手电筒的光束，至少三支，正在烟尘中扫射。增援的日军已经进入存储区，正在搜索幸存者和破坏者。
沈前锋立刻趴下，滚到一台倾倒的轨道车后面。
“报告！支柱损毁两处，结构不稳定！”
“找到入侵者了吗？”
“还没有！烟太大——”
对话声很近，不超过十米。
沈前锋屏住呼吸，从轨道车底盘下的缝隙向外看。能看到几双军靴在不远处移动，但烟尘遮挡了上半身。他小心地向侧面挪动，试图绕过去。
但就在此时，第三枚水雷的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一分钟。
嘀、嘀、嘀——
微弱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前锋心里一沉。陈默在设计时加入了这个声音提示，本意是让使用者知道爆炸临近，但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什么声音？”
手电光束立刻转向。
沈前锋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从轨道车后冲出，不是向前，而是向右——冲向一堆倾倒的木箱。木箱里装的是鱼雷的配件，重量不轻，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临时的掩体。
子弹追着他扫射。
木箱被击中，木屑飞溅。但箱体足够厚，暂时挡住了子弹。沈前锋蜷缩在后面，剧烈喘息。氧气面罩的存量显示还剩三分钟。
倒计时：45秒。
他必须在这45秒内冲到辅助通道，而且不能被抓住。
手电光束正在靠近，军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至少四个人，呈战斗队形推进。他们学聪明了，不再大声呼喊，而是用战术手势交流。
沈前锋从木箱缝隙中观察。
距离辅助通道的门还有十五米。门是厚重的钢制门，上面有旋转式门闩。如果能冲到那里，打开门，后面就是向上的阶梯。
但十五米是死亡距离。
在开阔地带，四个人四支枪，足够把他打成筛子。
除非——
他看向头顶。
天花板的裂缝正在扩大，一根主梁已经明显弯曲。第二枚水雷的爆炸破坏了关键支撑点，整个存储区的屋顶都处于临界状态。只需要一点推力……
沈前锋从地上抓起一块混凝土碎块，掂了掂重量，然后猛地向上抛去。
碎块砸在那根弯曲的主梁上。
铛——
金属撞击声在空间里回荡。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主梁的弯曲程度加剧，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天花板上开始有大块的水泥板松动。
“后退！屋顶要塌了！”
日军士兵发现了危险，开始后撤。
沈前锋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对方注意力被头顶吸引的瞬间，他冲出掩体，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那扇钢门。十五米的距离，在平时不过两三秒，但此刻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挣扎。
子弹擦身而过。
但他不能停，不能躲，只能冲。
手终于碰到冰冷的钢门。旋转门闩，生锈了，纹丝不动。沈前锋双手抓住转轮，用尽全身力气。
嘎吱——
门闩转动了一点点。
倒计时：20秒。
身后传来日军士兵重新瞄准的声音。他们没有继续后退，而是意识到沈前锋的意图，开始不顾危险地射击。
子弹打在钢门上，溅起火花。
沈前锋咬着牙，继续转动门闩。每一寸转动都需要巨大的力量，锈蚀的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15秒。
门闩终于转到头。
他用力拉门。
门开了，但只开了一道缝隙——外面有东西顶着。沈前锋从缝隙中看去，是一堆沙袋，显然是日军为了封死这个出口而堆放的。
10秒。
没有时间了。
沈前锋用肩膀顶住门缝，全力向外推。沙袋很重，但堆得并不严实。在他的推动下，最上面的几个沙袋滚落，门缝扩大到了能让人侧身挤过的程度。
5秒。
他挤出门缝，反手将门关上，然后沿着向上的阶梯狂奔。
阶梯是螺旋状的，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沈前锋三步并作两步，肺部火辣辣地疼。氧气面罩的存量已经见底，但他不敢摘。
3秒。
2秒。
1秒。
轰——
第三枚水雷爆炸了。
这次的声响不一样，因为是在相对封闭的支柱根部爆炸，冲击波被结构引导，产生了更强烈的破坏效果。即使隔着厚重的钢门和沙袋，沈前锋也能感受到脚下阶梯的剧烈震动。
头顶有灰尘簌簌落下。
他继续向上爬。
阶梯尽头是一道铁栅栏门，同样从外部上锁。但这次简单多了——锁是普通的挂锁。沈前锋从腿袋里取出开锁工具——这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刚才在水下没用到——几下就撬开了。
推开栅栏门，夜风扑面而来。
他发现自己在一处废弃的检修井里，井口被杂草掩盖。远处，码头的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还在持续——那不是他的水雷，是潘丽娟和黄英那边的行动开始了。
沈前锋瘫坐在井边，摘下面罩，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系统界面在此时弹出：
【阶段性任务完成：破坏日军鱼雷库承重结构】
【任务评价：b+（造成结构性破坏，但未能彻底摧毁库存鱼雷）】
【奖励：储物空间扩容至1500立方米】
【技能奖励：中级危险感知（可提前3-5秒感知致命威胁）】
【新任务发布：在日军围捕下撤离码头区域，与接应人员会合】
沈前锋扯了扯嘴角。
b+。
还行。
他挣扎着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肩膀被钢筋划破的地方正在渗血，但不严重。潜水服破了几个洞，保暖效果大打折扣，夜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远处传来日军集结的哨音和车辆的轰鸣声。松井的反应很快，围捕网正在收紧。
沈前锋看了眼系统地图上标记的接应点——在码头西侧两公里外的废弃船坞。潘丽娟会在那里等他，如果她也能成功撤离的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码头，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的小巷里。
身后，鱼雷库彻底坍塌的闷响，像大地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