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副官的脸，对方嘴角那抹笑还没散。
他没说话，转身就走。
赵刚跟上来，低声问：“怎么处理这人？”
“先关着。”林青脚步没停，“他敢笑，说明还有底牌。”
赵刚皱眉：“你是说……还有人在外面？”
“不止一个人。”林青停下，回头看了眼被押走的俘虏队伍，“刚才抢枪不是临时起意。动作太齐，像有人指挥。”
两人走到临时指挥点，一张破木桌摆在烧塌帐篷前，上面摊着缴获的地图和电台零件。
林青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边缘画了个圈。
“他们从北坡来，主攻方向是南岭口，但真正想藏的人不会走明路。”他指着地图上一条细线，“这条小道绕后山，通断崖，平时没人走，最适合躲人。”
赵刚凑近看：“你是怀疑头目没露面？”
“副官只是传令的。”林青把铅笔一丢，“真正的指挥者，到现在连影子都没见。”
话音落，远处传来报告声。
一名战士快步跑来：“林队！右翼清查时发现血迹，顺着拖到断崖边，不见了。”
林青立刻抓起步枪：“带路。”
赵刚追上去：“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不用。”林青已经迈步，“人多了动静大，等我们到，人早跑了。”
两人跟着战士穿过碎石坡，空气里还飘着火药味。越往里走，地势越陡，岩壁夹道，只容一人通过。
到了断崖口，那名战士指了指地面：“血在这里断了。”
林青蹲下，伸手摸了摸岩石缝隙。
湿的。
他抬头看向对面——一片乱石堆后有处凹陷，像是洞口，被枯藤盖住大半。
“有人在那儿。”他说。
赵刚抬枪瞄准：“要不要喊话？”
“喊什么？”林青冷笑，“这种人，听见声音只会跑。”
他把枪背好，抽出腰间短刀：“你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我进去。”
“你一个人？太险了！”
“正因为是我，才得去。”林青看了他一眼，“你在外面接应，我动手，你掩护。”
说完不等回应，他猫腰贴墙，沿着岩壁慢慢靠近洞口。
风从崖缝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混合汗味的气息。
他停在藤蔓前，听里面动静。
呼吸声。
很轻，但存在。
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
林青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枯藤，闪身冲入。
洞不大，三步见方，角落里蹲着一个穿灰军装的男人，手里正拧手雷的引信。
那人抬头，眼神一震，立刻把雷往地上按。
林青飞扑过去，一脚踢开手雷，膝盖顶住对方胸口，短刀压喉。
“动一下，刀就往前。”他说。
外面赵刚也冲进来，看到地上的手雷，脸色发紧：“差点炸了！”
林青没松手：“你是谁？”
那人闭嘴不答。
“不说也行。”林青扯开他衣领，露出肩章，“少校？比副官高两级。难怪敢藏到最后。”
赵刚上前搜身，在内袋摸出一块铜牌，刻着编号和外文缩写。
“这是洋人部队的标记。”赵刚皱眉，“他们真和外敌挂钩了。”
林青冷笑：“我就知道不是普通溃兵。”
他揪住那人衣领：“你们这次行动，目标是什么？”
对方仍不说话。
林青也不急，把人拖出洞，直接带到主阵地。
俘虏们全被集中看管，坐在空地上。副官也在其中，看到这人被押来，瞳孔猛地一缩。
林青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队伍正前方。
他把铜牌挂在这人脖子上，然后站上椅子，声音传遍全场。
“这个人。”他指着俘虏，“是敌军前线最高指挥官之一。他没逃，也没死，一直躲在后面等机会翻盘。”
底下战士全都盯着那人。
林青继续说：“他们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用机甲强攻，吸引我们主力。第二步，派副官带队诈降，混进防线内部制造混乱。第三步——”他顿了顿，“由这位真正的头目，在关键时刻引爆后山弹药库，把整支队伍埋在这里。”
人群哗然。
“所以刚才那两个俘虏抢枪，不是偶然。”林青看向副官，“是你下的命令吧？只要枪响，我们就会乱，他就有机会从背后下手。”
副官低头不语。
林青跳下椅子，走到头目面前：“现在计划失败了。你想死容易，但我们不会让你这么痛快。”
他挥手：“绑结实，单独关。晚上审。”
两名战士上前架人。
赵刚低声问：“真要审？这种人嘴硬得很。”
“不用逼。”林青看着被拖走的背影，“他只要活着，就会怕。”
太阳彻底落山，天黑透了。
炊事班送来了热粥，战士们围坐吃饭，气氛比之前轻松许多。
有人开始议论今天的战况。
“你说上面会不会给咱们记功？”
“能活下来就是功劳。”
“我看林队肯定升官。”
林青坐在火堆边，没吃多少，一直在想事情。
赵刚递来一碗：“不吃点？”
“吃了。”林青接过，放旁边。
“你在等什么？”
“等他开口。”林青盯着远处关押点，“这种人，白天装英雄，晚上熬不住寂寞。”
果然，半夜时分，看守来报。
“那人闹起来了，说要见你。”
林青起身就走。
牢房是用帆布和木架临时搭的，四周围着岗哨。
头目坐在角落，双手被绑，脸上有汗，眼神不再那么硬。
林青进去，坐下，不说话。
过了很久，那人终于开口：“你们……怎么会发现断崖洞？”
“脚印。”林青说，“你手下擦得挺干净，但忘了石头不会吸水。昨晚下雨，只有你的鞋底没泥，说明你没走主路。”
那人愣住。
“你还留了个破绽。”林青掏出一张纸，“这张作战图，所有标记都是右手写的，唯独后山路线是左手。你不习惯用左手，画歪了。”
他把纸摊开：“这不是副官能决定的事。只有你这种级别，才会提前规划退路。”
头目沉默许久，忽然笑了：“你们确实厉害。”
“现在可以说了？”林青问。
“说。”那人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没有条件。”
“我说完，你要让我抽根烟。”
林青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可以。”
那人深吸一口气：“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打下这片山。是为了试你们的反应速度，看有没有漏洞。”
“试完了呢？”
“如果成功，三个月内会有更大规模行动。”他盯着林青，“到时候来的不只是机甲，还有飞机、毒气、重型炮。你们挡不住。”
林青不动声色：“谁组织的？”
“你不会想知道。”那人苦笑，“说了你也抓不到人。”
林青站起身：“你说的这些，我们会查。至于你说的‘更大行动’——”他顿了顿，“那就等他们来。”
他转身往外走。
“等等！”那人叫住他，“烟呢？”
林青回头：“岗哨会给你。”
走出牢房，赵刚迎上来：“真让他抽烟？”
“答应了。”林青说，“他现在不怕死，怕憋屈。”
两人站在夜风里。
“要把消息往上送吗？”赵刚问。
“马上。”林青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文草稿，“让他们立刻加强周边警戒，所有物资点重新布防。敌人这次是试探，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赵刚接过电文：“你觉得他们会信？”
“信不信不重要。”林青看着满天星，“我们打了胜仗，就得守住结果。”
他抬高声音，对着值守的战士们说：“都听着！今晚全员轮岗，两人一组，盯紧俘虏，也盯紧山外！谁打盹，明天就去挖厕所！”
底下传来笑声。
有人喊：“林队！咱们赢了还不让睡啊？”
“赢了不代表安全。”林青说，“真正的胜利，是没人敢再来第二次。”
人群安静了一瞬。
接着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守住山头！”
第二个人接上：“守住日子！”
第三句、第四句……最后整片营地都在吼。
声音冲上夜空。
林青站在高处，看着这支疲惫却依旧挺立的队伍。
他抬起手，准备下达下一个命令。
这时，关押区传来一声轻响。
是火柴划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