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枪口还抵在副官的额头上,对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没再问,转身把枪甩上肩头。
“赵刚!”他喊了一声。
赵刚立刻从机甲残骸后冲出来,身上沾满黑灰,手里攥着缴获的电台。
“带人封路,别让一个漏网。”林青指着山后那条被滚石压了半截的小道,“右翼一组已经插过去了,你带二组跟上,见到扛装备的直接拿下。”
赵刚点头,挥手叫来三名队员,几人猫着腰往侧坡摸去。
林青抬手吹哨——三短一长。
这是突击信号。
山坡上的战士全站了起来。有人拉动枪栓,有人检查弹药袋,没人说话,但眼神都亮了起来。
他们等这一刻太久了。
从埋伏开始,到死守阵地,再到炸毁铁壳子,每一分钟都在拼命。现在轮到他们往前推了。
林青抓起地上的步枪,对着中央队伍做了个前压手势:“三组跟我走,目标——敌军帐篷。”
他第一个迈步,踩过机甲烧焦的外壳,脚底传来一阵烫热。身后的七个人立刻跟上,步伐整齐。
右侧枪声先响起来。
是右翼一组动手了。他们在密林边缘堵住五个想逃的敌兵,两轮点射解决战斗。一名战士举手示意任务完成。
左侧高地也传来爆炸声。二组用最后两枚手榴弹清掉了藏在岩缝里的狙击手。那个位置刚才打死了一名通讯员,现在血迹还没干。
林青带着三组直扑山腰。
敌军原本设了临时指挥所,一顶灰布帐篷支在背风处,旁边还有架望远镜和半箱未拆封的弹药。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但灶台上的水壶还在冒热气。
“刚跑不久。”林青弯腰翻开桌上的文件,全是作战部署图,标记了他们埋伏区、水源点和撤退路线。
他把纸塞进怀里,回头下令:“烧帐篷,不留东西。”
一名队员掏出火柴,一点就着。火苗迅速爬上帆布,噼啪作响。
这时赵刚从侧面绕回来,喘着粗气:“抓到三个搬电台的,嘴硬不肯说,关在后头了。”
“留着。”林青说,“一会儿审。”
“要不要追得再远点?”赵刚抹了把脸,“我看他们慌得很,连伤员都扔了。”
“不急。”林青眯眼看向山后,“他们以为能逃,我们才更容易收网。”
话音刚落,前方树林里传来密集脚步声。
是溃兵。
七八个人跌跌撞撞从坡下往上爬,衣服撕破,枪都丢了。看到林青这边有队伍,转身就想拐进密林。
“站住!”林青大吼。
没人听。
他抬枪就是一发点射,子弹打在树干上溅起木屑。
那群人僵住。
“放下武器,蹲下。”他一步步走近,“最后一个动作慢的,当场击毙。”
五秒后,所有人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林青让两名队员把人押走,转头对赵刚说:“传令下去,改成三人小组搜山,每片区域走过不能漏。”
赵刚应了一声,跑去安排。
不到十分钟,各路消息陆续传回。
右翼在溪谷发现六具尸体,都是被自己人踩踏致死的;左侧高地清出两个藏身洞,逮住四个吓傻的俘虏;后山小道被彻底封锁,连只野兔都跑不出去。
林青站在高坡上听着汇报,眉头一直没松。
“还有活的在躲。”他说,“没打完。”
果然,半小时后,一名战士在枯井边被冷枪擦伤手臂。反击队立刻包围区域,发现一名敌兵躲在井壁凹槽里,手里握着一把左轮。
五分钟后,那人被烟熏了出来,跪在地上直磕头。
林青亲自过去看了一眼,没说话,挥手让人带走。
战场逐渐安静下来。
俘虏排成一列坐在空地上,二十多个,灰头土脸,有的包着渗血的布条,有的腿抖得站不住。革命队伍的人来回走动,收缴武器,清点物资。
有人开始笑。
先是低声,后来变成大声嚷嚷。
“咱们赢了!”
“把铁疙瘩都炸了!”
“老子活下来了!”
声音越聚越多,最后十几个人一起喊起来,拍肩膀的拍肩膀,抱成一团的抱成一团。
林青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喧闹声稍微平息,他才走上一块大石头,环视全场。
所有人都安静了。
“今天打得漂亮。”他说,“但这不是结束。”
底下没人接话。
“他们敢来一次,就敢来第二次。”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们要守住的,不只是这一座山头,是身后千千万万百姓的日子。”
风吹过山坡,卷起一点尘土。
几秒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守住山头!”
接着第二句:“守住日子!”
第三句、第四句……到最后整支队伍齐声吼出来。
声音震得树叶都在抖。
林青跳下石头,走到俘虏队列前。
那个副官还坐在最边上,额头有血,眼神躲闪。
“把他拖出来。”林青说。
两名战士上前,架起副官的胳膊。
林青盯着他:“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铁壳子?”
副官咬牙不语。
林青没逼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山林。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光线照在烧塌的帐篷上,余烬还在冒烟。
“先关着。”他对赵刚说,“等晚上审。”
赵刚点头:“要不让炊事班熬点粥?兄弟们打了一天,都没吃东西。”
“可以。”林青说,“但岗哨不能撤,两人一组轮班,盯着俘虏,也盯着山外。”
“明白。”
队伍开始分头行动。有人搭临时窝棚,有人处理伤员,有人挖坑掩埋尸体。
林青走回主阵地,在机甲残骸旁停下。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节被火烧变形的传动轴。金属表面裂开一道缝,油渍凝固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这就是他们拼命挡住的东西。
他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一声闷响。
是枪声。
很近。
他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枪套上。
赵刚也反应过来,拔枪就往声源方向冲。
林青紧跟其后。
穿过一片碎石坡,他们在一处洼地找到了开枪的人。
是负责看守俘虏的一名年轻战士,正举着步枪对天放空枪示警。
他面前,两个俘虏倒在血泊里。
其中一个脑袋开花,另一个胸口全是血,还在抽搐。
“怎么回事?”林青冲到跟前。
那战士脸色发白:“他们……他们抢枪……我没办法……”
他指着地上一支掉落的手枪。
林青低头看去。
那把手枪的保险是打开的。
他抬头看向剩下的俘虏。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他。
林青慢慢走到副官面前。
“谁给他们的枪?”他问。
副官抬起头,嘴角扯了一下:“你以为……只有你们会玩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