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下的囚笼
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墙壁上那些睁开的眼睛不是装饰,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眼睛——瞳孔收缩、转动,随着林九和阿雅的移动而移动,像一群饥饿的秃鹫盯着腐肉。
“这是‘千目咒’。”阿雅低声道,手已经按在腰间短刀上,“噬灵教的禁术,用活人的眼睛炼制,能监视、能攻击、更能吸食魂魄。我们被包围了。”
前方的民国装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在幽绿的光线下,她的脸开始变化——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布满缝合痕迹的真容。那双空灵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里面蠕动着细小的、蛆虫般的黑色丝线。
“你不是鬼市的人。”林九平静地说,斩灵刀已经握在手中,“你是噬灵教的‘画皮鬼’。”
“画皮鬼”笑了,嘴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聪明。可惜聪明人都活不长。”
她撕下身上的学生装,露出下面扭曲的身体——那是由至少三具不同尸体的部分缝合而成的,针脚粗糙,有些地方还在渗着黑水。胸腔处有一个空洞,里面不是心脏,而是一团疯狂蠕动的噬灵藤。
“市主呢?”林九问,“真正的鬼市之主在哪?”
“死了。”画皮鬼轻描淡写,“三个月前就死了。他居然想阻止教主的大业,真是愚蠢。现在鬼市由我们接管,这里将成为教主‘万魂幡’最重要的养料场。”
她张开双臂,墙壁上的眼睛同时发出红光:“而你,赊刀人,你的魂魄是上等的祭品。教主要用你的魂,炼成控制万魂幡的核心!”
话音未落,墙壁上的眼睛同时射出红色光束!
阿雅迅速结印,腰间的铜铃自动飞起,在空中旋转、变大,化作一面铜钟虚影罩住两人。“铛——”光束击中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铜钟虚影剧烈摇晃。
“我撑不了多久!”阿雅咬牙,“这些光束在消耗我的本命蛊!”
林九盯着画皮鬼胸口那团噬灵藤,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普通的画皮鬼。你是……容器。你在用噬灵藤维持一个通道,连接这里和噬灵教的总坛。”
画皮鬼脸色微变——虽然那张缝合脸很难看出表情变化,但眼神里的震惊掩饰不住。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噬灵教交过手。”林九向前一步,斩灵刀横在身前,“陈天雄的尸傀胸口也有噬灵藤,但那是单向抽取。而你这里的……是双向流动。你在把收集到的魂魄传输出去,同时接收那边的指令。”
他看向墙壁上的眼睛:“这些眼睛,不只是监视器,也是‘魂灯’。每一个眼睛都代表一个被囚禁的魂魄,对不对?”
画皮鬼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不愧是赊刀人!可惜,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胸口噬灵藤猛地膨胀,藤蔓如毒蛇般射出,同时攻击铜钟虚影的各个薄弱点。阿雅的铜钟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碎裂!
“退!”林九一把推开阿雅,自己迎向藤蔓。
斩灵刀挥出,刀光如月。但刀锋砍在藤蔓上,只溅起一串火花——这些藤蔓比陈天雄的那些坚硬十倍,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藤蔓缠住了林九的手腕、脚踝、腰部,将他吊到半空。噬灵藤的尖端刺破皮肤,开始抽取他的血液和……魂魄。
剧痛袭来。不是肉体的痛,是灵魂被撕裂的痛。林九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视野开始模糊。
“林九!”阿雅想冲过来,但被更多的藤蔓拦住。
“别管我!”林九嘶吼,“打她胸口!噬灵藤的核心!用你最毒的蛊!”
阿雅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陶罐,用力砸在地上。陶罐碎裂,里面爬出几十只血红色的蜈蚣,每一只都有手掌长,背上有诡异的金色纹路。
“血蜈蛊,去!”
蜈蚣们迅速爬向画皮鬼,顺着她的腿往上爬。画皮鬼想拍打,但蜈蚣太多,转眼就爬满了她的身体,开始啃咬那些缝合线。
缝合线一根根崩断,画皮鬼的身体开始解体。她尖叫着,胸口的噬灵藤疯狂扭动,想要保护核心,但已经晚了。
一只蜈蚣钻进了空洞,狠狠咬在噬灵藤的核心上!
“啊——!”画皮鬼发出非人的惨叫。
噬灵藤剧烈抽搐,缠着林九的藤蔓松开了。林九摔在地上,大口喘气,但挣脱的瞬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不是普通的符,是用他的精血画的“破邪符”。
他将符拍在自己胸口,正好贴在续命蛊的印记上。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赊刀秘法——焚邪!”
符箓燃烧,金色的火焰顺着噬灵藤迅速蔓延,烧向画皮鬼胸口的空洞。火焰所过之处,藤蔓化为灰烬。
画皮鬼的身体开始崩溃,一块块尸块脱落,露出里面真正的核心——那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爬满了黑色的血管,血管末端连接着墙壁上的每一只眼睛。
“你……你会后悔的……”画皮鬼最后的声音从心脏里传出,“教主……已经醒了……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祭品……”
心脏炸开,黑血四溅。
墙壁上的眼睛同时闭上,然后一个接一个枯萎、脱落,像死去的虫蛹掉在地上。
通道陷入死寂。
林九跪在地上,咳出大口黑血。胸口的续命蛊印记黯淡了一半——刚才那招“焚邪”消耗的是他的生命本源。
阿雅冲过来扶住他:“你疯了吗?!用精血燃魂,你会死的!”
“不这样……我们都得死……”林九虚弱地说,“快……去找沈兰心他们……画皮鬼死了,噬灵教肯定会察觉……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可你的伤……”
“死不了。”林九强撑着站起,“带路,去醉生楼。”
二、楼中的拍卖会
醉生楼内,灯火辉煌。
沈兰心和王胖子走进一楼大厅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里不像鬼市的其他地方那样阴森诡异,反而富丽堂皇得像旧上海的顶级夜总会。水晶吊灯,红木桌椅,穿着旗袍的女侍应端着托盘穿梭,托盘上是美酒和精致的点心。
大厅中央是一个舞台,台上正在表演——不是歌舞,而是一场“拍卖会”。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站在台上,手里拿着木槌。他身后站着三个“商品”:第一个是个年轻女子,脖子上套着项圈,眼神空洞;第二个是个中年男人,双手被铁链锁着,脸上布满恐惧;第三个是个孩子,大概七八岁,蜷缩成一团发抖。
“接下来是今晚的特别商品!”主持人声音洪亮,“三号,男童,生辰八字极阴,魂魄纯净无瑕,是炼制‘阴童子’的上等材料!起拍价,五十年阳寿!”
台下立刻有人举牌:“五十五年!”
“六十年!”
“七十年!”
沈兰心感觉一阵恶心。她终于明白鬼市在做什么了——这里在公开贩卖活人,用他们的魂魄、阳寿、肉身作为商品。
王胖子拉住她:“沈小姐,我们……我们快走吧……”
“等等。”沈兰心强迫自己冷静,“你看台上那些人的眼神。”
王胖子仔细看,发现那三个人虽然恐惧,但眼神深处还有一丝清醒——不像完全被控制的样子。
“他们……是诱饵?”他低声问。
“可能是陷阱。”沈兰心环顾四周,“你看那些买家,有些明显不是活人,有些是修行者,还有一些……”
她看到角落里的一个身影,愣住了。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正悠闲地品着红酒。他看起来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沈兰心认得他——
那是她父亲生前的好友,也是沈氏集团的董事之一,赵文昌。
三个月前,在父亲昏迷后,赵文昌突然辞去董事职位,消失不见。沈兰心找过他,但音讯全无。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感受到目光,赵文昌转过头,看到了沈兰心。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朝她举了举酒杯。
沈兰心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赵叔叔。”她在赵文昌对面坐下,“好久不见。”
赵文昌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兰心,你不该来这里。”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沈兰心直视他的眼睛,“我父亲昏迷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你。他说你告诉他一些关于天雄生物的事,然后你就消失了。”
赵文昌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父亲……是我害的。”
“什么?”
“陈天雄找过我。”赵文昌的声音很低,“他说可以让我长生不老,条件是我帮他……接近你父亲。我鬼迷心窍,答应了。我告诉你父亲,天雄生物在研究延寿技术,邀请他投资。其实那是个陷阱,你父亲去参观实验室时,被他们下了咒。”
沈兰心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为什么?我父亲待你不薄!”
“因为恐惧。”赵文昌苦笑,“我得了癌症,晚期。医生说最多活半年。陈天雄找到我,说可以治好我,还能让我多活一百年。我……我没能拒绝。”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后悔。但已经回不了头了。陈天雄在我身上下了噬心蛊,我必须定期来鬼市,帮他收集情报、物色‘商品’。”
他看向台上:“看到那个孩子了吗?他是陈天雄点名要的。因为他的生辰八字,正好和某个古老仪式需要的祭品吻合。”
沈兰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主持人已经敲槌:“成交!三号商品,由三楼的贵客拍得,成交价——一百二十年阳寿!”
那个孩子被带下台,两个黑袍人押着他走向楼梯。
“什么仪式?”沈兰心追问。
赵文昌摇头:“我不知道细节,只知道那仪式需要三个核心祭品:一个极阴生辰的童男,一个极阳生辰的童女,还有一个……拥有特殊血脉的修行者。陈天雄称之为‘三才祭’,说可以打开通往‘门’的通道。”
特殊血脉的修行者……
沈兰心立刻想到林九。
“那个修行者,需要什么条件?”
“必须是传承古老的修行者,血脉纯净,而且……”赵文昌顿了顿,“最好是命不久矣的。因为仪式的过程会抽取祭品全部的生命力,如果是健康的人,生命力太强反而会破坏仪式的平衡。”
沈兰心心里一沉。林九正好符合所有条件:赊刀人传人,血脉古老,重伤濒死。
“仪式什么时候举行?在哪?”
“我不确定时间,但地点……”赵文昌看向醉生楼的楼顶,“应该就在这里。醉生楼的顶楼,是一个特殊的空间,据说可以连通阴阳两界。陈天雄三个月前就开始改造那里了。”
沈兰心站起身:“赵叔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要救那个孩子,还要上顶楼。你能帮我吗?”
赵文昌苦笑:“兰心,你会死的。顶楼有噬灵教的护法守着,而且陈天雄可能亲自在那里。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那我也要去。”沈兰心眼神坚定,“我父亲教过我,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因为如果所有人都选择退缩,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赵文昌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容里有欣慰,也有苦涩:“你真像你父亲。好吧,我帮你。但只能帮你一次,之后我必须离开,陈天雄会发现我背叛了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和一把钥匙:“这是‘隐身符’,能让你在十分钟内不被低阶邪祟发现。这是三楼储藏室的钥匙,那里有直接通往顶楼的密道——只有我知道。”
他顿了顿:“但密道尽头,是陈天雄布下的‘噬魂阵’。我没有破解的方法,只能靠你们自己。”
沈兰心接过符箓和钥匙:“谢谢。”
“别谢我。”赵文昌起身,“这算是我还你父亲的债。快去吧,趁拍卖会还没结束,大部分守卫都在这里。”
沈兰心点头,拉着王胖子快速离开。
赵文昌看着她的背影,重新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对准自己的心口。
“老沈……我欠你的……还了……”
刀刺入。
他没有立刻死,而是闭上眼睛,等待噬心蛊的反噬。背叛噬灵教的人,会死得极其痛苦,这是规矩。
但他等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只手,按住了他拿刀的手。
赵文昌睁眼,看到一张年轻的脸。
是林九。
三、密道与噬魂阵
“想死?”林九夺过刀,“太便宜你了。你得活着,赎罪。”
赵文昌愣住:“你……”
“我是林九,沈兰心的朋友。”林九在对面坐下,阿雅站在他身后,“你的话我都听到了。现在告诉我,顶楼的噬魂阵,具体是什么布置?”
赵文昌看着林九苍白的脸和胸口的血迹,明白这不是普通人:“你是那个修行者祭品?”
“可能吧。”林九平静地说,“但想拿我当祭品,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文昌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那是醉生楼的结构图,顶楼的部分用红笔画满了复杂的阵法符号。
“噬魂阵的核心是这个。”他指着图纸中央的一个六芒星图案,“阵眼处有一面‘噬魂幡’,据说是噬灵教的镇教之宝,能吞噬闯入者的魂魄。要破阵,必须先毁掉噬魂幡。”
“怎么毁?”
“我不知道。”赵文昌摇头,“噬魂幡是灵器,普通攻击无效。陈天雄说过,只有用‘至阳至刚之血’泼洒,才能暂时压制它的威力,然后才有机会破坏。”
至阳至刚之血……
林九想到了自己。赊刀人一脉的血,确实算是至阳。但他现在的血,因为重伤和阴气侵蚀,已经大打折扣。
“还有其他办法吗?”
赵文昌想了想:“也许……用‘雷击木’。雷击木蕴含天雷之力,是至阳之物。如果能找到雷击木做的武器,或许……”
阿雅突然开口:“我有。”
她从怀里掏出一截黑色的、焦炭般的木头,大概一尺长,表面布满裂纹,裂纹中隐约有电光流转。
“这是苗寨祖传的‘天雷木’,三百年前被天雷劈中而不毁,一直供奉在祠堂里。阿婆让我带着,说关键时刻能保命。”
林九接过天雷木,触手的瞬间,一股精纯的阳刚之气顺着手臂流入体内,暂时压制了体内的阴寒。胸口的续命蛊印记都亮了一些。
“好东西。”他将天雷木还给阿雅,“你留着,关键时刻用。”
他看向图纸:“沈兰心他们已经去三楼了?”
“应该快到了。”赵文昌说,“密道入口在储藏室东墙的柜子后面,推开柜子就能看到。但密道里有守卫,是两具‘铁尸’,刀枪不入,只有用火烧或者用雷击木才能伤到。”
林九站起身:“时间不多了。阿雅,你去追沈兰心,帮她对付铁尸。我……”
他顿了顿:“我从正面上去。”
“什么?”阿雅和赵文昌同时惊呼。
“陈天雄在顶楼,如果他从正面看不到我,会起疑心。”林九说,“而且,我需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给你们创造机会。”
“可你的伤……”
“死不了。”林九笑了,笑容里有一种决绝,“赊刀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
他转身走向大厅中央的楼梯。
阿雅看着他踉跄但坚定的背影,咬牙,对赵文昌说:“带路,去密道!”
四、顶楼的对峙
醉生楼的楼梯盘旋向上,每一层都有人把守。但奇怪的是,林九一路向上,竟然没人拦他。
直到顶楼。
顶楼的门是两扇巨大的红木门,门上雕刻着百鬼夜行的图案。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幽绿色的光。
林九推门而入。
顶楼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直径超过三十米。地面用黑白两色的石板铺成太极图,四周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昏迷着,胸口贴着符咒,符咒延伸出黑线,连接着中央的祭坛。
祭坛高三米,呈金字塔状。坛顶插着一面黑色的大幡,幡布无风自动,上面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在挣扎、哭嚎。
这就是噬魂幡。
祭坛前,站着三个人。
左边是个穿着黑袍的老者,骨瘦如柴,手里拿着一根骷髅杖,杖顶镶嵌着一颗发光的眼球——那是噬灵教的左护法。
右边是个美艳的妇人,穿着红色旗袍,手里摇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画着春宫图,但仔细看,那些人物都在动——她是噬灵教的右护法。
中间,背对着林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缓缓转身。
五十岁左右,面容儒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温和有神。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见到,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成功的学者或企业家。
陈天雄。
“林九先生,久仰。”陈天雄微笑,声音温和,“我等你很久了。”
林九拄着桃木杖,站在门口:“等我当祭品?”
“不完全是。”陈天雄走下祭坛,“你的魂魄确实是上等的祭品,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你身上的‘钥匙碎片’。”
钥匙碎片?
林九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陈天雄有些惊讶,“赊刀人一脉代代相传的《赊刀秘典》里,封印着‘钥匙’的碎片。只有用赊刀人的魂魄献祭,才能取出碎片,拼成完整的钥匙。”
他张开双手:“那把钥匙,能打开通往‘葬神谷’的门。而葬神谷里,藏着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永生之法。”
林九终于明白了。
老头子为什么失踪,为什么留下那句“大劫将至,刀尽命现”。
原来赊刀人一脉守护的秘密,就是钥匙碎片。而每一代赊刀人,都是碎片的容器。
“所以你要杀了我,取出碎片。”林九说。
“杀你?不。”陈天雄摇头,“我需要你‘自愿’献祭。因为只有心甘情愿的献祭,碎片才能完整取出。如果是强行夺取,碎片会自毁。”
他走到林九面前,距离只有三步:“做个交易吧。你自愿献祭,我保证不伤害你的朋友。沈兰心、王胖子、那个苗疆姑娘,我都会放他们安全离开。而且……”
他顿了顿:“我可以让你父亲的魂魄安息。沈建国的魂魄被我囚禁在噬魂幡里,日夜受苦。只要你答应,我就放他入轮回。”
林九沉默。
祭坛上,噬魂幡突然剧烈抖动,幡面上浮现出一张脸——正是沈建国。他表情痛苦,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呐喊。
林九看着那张脸,又想起沈兰心提起父亲时的眼神。
“怎么样?”陈天雄问,“用你一个人的命,换所有人的安宁。很划算,不是吗?”
林九抬起头,看着陈天雄的眼睛:“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
“就算你拿到了钥匙,打开了葬神谷,然后呢?”林九平静地问,“你想要永生,想要力量,想要成为神。但成了神之后呢?毁灭这个世界?统治这个世界?还是创造一个新世界?”
陈天雄笑了:“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要毁灭,我是要‘升华’。现在的人类太脆弱,太愚蠢,被欲望、恐惧、偏见束缚。我要创造一个全新的种族——永生不死,拥有神力,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死亡。”
“那现在的人类呢?”
“淘汰。”陈天雄轻描淡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法进化的人,不配活在新世界里。”
林九也笑了:“所以你要当上帝,决定谁配活,谁该死。”
“难道现在的世界不是这样吗?”陈天雄反问,“有权有势的人决定穷人的生死,强国决定弱国的命运。我只是把这个过程……加速了而已。”
林九点头:“我明白了。”
他向前一步:“但我拒绝。”
陈天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为什么?为了那些蝼蚁?”
“不。”林九说,“因为我相信,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恰恰因为我们的脆弱、我们的愚蠢、我们的不完美。我们会犯错,会痛苦,会死亡,但也会爱,会牺牲,会在绝境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举起斩灵刀:“而这些东西,是你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创造的。”
陈天雄脸色阴沉下来:“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强行夺取碎片会有损耗,但总比没有好。”
他后退一步:“左右护法,拿下他。记住,要活的。”
黑袍老者和美艳妇人同时动了。
老者骷髅杖一指,地面突然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抓向林九的脚踝。妇人团扇一摇,粉红色的雾气弥漫,雾气中传来靡靡之音,能惑人心智。
林九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斩灵刀挥出,斩断白骨手臂。但越来越多的手臂从地下伸出,他很快被困在原地。
妇人趁机逼近,团扇直取林九面门。扇面打开,上面的春宫图活了过来,那些人物伸出触手般的手臂,要将他拖入画中。
就在这时——
“砰!”
顶楼的地板突然炸开一个大洞!
沈兰心、王胖子、阿雅从洞里跳出来。阿雅手里拿着天雷木,木头上电光闪烁,她将木头狠狠砸向噬魂幡!
“滋啦——!”
电光击中幡布,噬魂幡剧烈颤抖,发出凄厉的尖啸。幡面上的人脸开始扭曲、消散。
束缚林九的白骨手臂瞬间枯萎,粉红雾气也消散大半。
“你们——”陈天雄脸色剧变。
沈兰心冲到林九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林九看向阿雅,“干得好。”
阿雅喘息着:“铁尸解决了,但密道塌了,我们回不去了。”
陈天雄眼神冰冷:“很好,都到齐了。那就一起……成为祭品吧!”
他双手结印,噬魂幡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幡布上的所有人脸同时睁开眼睛,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嚎。
十二根石柱上的人,胸口符咒同时燃烧,他们的生命力被强行抽取,通过黑线汇入噬魂幡。
噬魂幡开始膨胀,越来越大,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天幕,笼罩整个顶楼。
“他在献祭那些人,强行催动噬魂幡!”阿雅喊道,“必须阻止他!”
林九看向祭坛顶端的噬魂幡,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被抽取生命力、正在快速衰老的人。
他做出决定。
“阿雅,天雷木给我。”
阿雅一愣,但还是递过去。
林九接过天雷木,看向沈兰心:“带大家退到门口。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进来。”
“你要做什么?”
林九没回答。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天雷木上。血液渗入木头,电光从白色变成了金色。
然后,他冲向祭坛。
“拦住他!”陈天雄喝道。
左右护法同时出手,但林九不躲不闪。他任由白骨刺穿肩膀,任由粉红雾气侵入身体,速度不减反增。
冲到祭坛下,他纵身一跃,跳上坛顶,扑向噬魂幡!
“赊刀人林九——”他大喊,声音盖过所有哭嚎,“以我之血,燃我之魂,今日——”
他将天雷木狠狠刺入噬魂幡中心!
“破此邪器!”
金色电光爆发,瞬间吞没了一切。